時,蘇克文達就立刻知道,自己是不該抱有希望的。
“今天上班的時候,我接到了特莎的電話。我相信你知道是因為什麼。”
蘇克文達點點頭。她的嘴巴里像塞滿了棉花。
帕明德的怒氣宛如潮水般向她衝來,使她站不住腳,難以保持平衡。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在模仿那個倫敦女孩嗎?你是想讓她對你印象深刻嗎?賈斯和拉什永遠不會這樣,永遠——你為什麼要這樣?你到底有什麼問題?你覺得當個懶蟲很光榮嗎?你覺得逃課很酷嗎?你知道特莎告訴我時我是什麼感覺嗎?上班時接到這種電話——我從來沒覺得這麼丟臉過——你讓我覺得噁心,聽到了嗎?難道我們給你的還不夠多?難道我們幫你的還不夠多?你到底有什麼問題,蘇克文達?”
絕望中的蘇克文達試圖衝破母親的怒罵,提到了克里斯塔爾·威登的名字——
“克里斯塔爾·威登!”帕明德叫道,“那個蠢丫頭!你為什麼要去管她說什麼?你告訴她我已經盡力保住她奶奶的命了嗎?你告訴她了嗎?”
“我——沒有——”
“如果你要操心克里斯塔爾·威登這種人說什麼,你就沒救了!也許你就是這種水平,是不是,蘇克文達?你想逃課,去咖啡館當女招待,浪費你所有的教育機會,是因為那樣更簡單嗎?這就是你跟克里斯塔爾·威登混在一個隊裡學會的嗎?——把自己降到她的水平?”
蘇克文達想到克里斯塔爾和她那幫朋友站在對面的馬路上,等著車流停下來。怎麼才能讓母親明白呢?一個小時前,她還懷抱著最渺茫的幻想,覺得說不定終於能向母親傾訴肥仔·沃爾對她的騷擾……
“走開,別讓我看到你!你父親回來後我會跟他談談的。走開!”
蘇克文達走上樓梯。賈斯萬在臥室裡喊道:“怎麼了,大嚷大叫的?”
蘇克文達沒有回答。她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坐在床邊上。
你到底有什麼問題,蘇克文達?
你讓我噁心。
你覺得當個懶蟲很光榮嗎?
她還能指望些別的什麼呢?難道是溫暖的擁抱和安慰嗎?她上次被帕明德擁抱是多久之前?藏在布兔子裡面的刮鬍刀片帶給她的安慰還要更多些。然而,那逐漸升級為需要的、去劃割和流血的渴望,卻無法在天光還亮時得以滿足。全家人都醒著,父親還在回家的路上。
蘇克文達心裡的絕望和痛苦如深色的湖水,呻吟著想要得到釋放,現在更是像著了火般,彷彿湖水一直都是燃料。
讓她也知道那是什麼滋味。
她站起來,幾步走到臥室另一頭,坐到桌邊的椅子上,伸手重重地敲打電腦鍵盤。
那個愚蠢的代課老師想借露一手鎮住學生們時,其實蘇克文達也跟安德魯·普萊斯一樣感興趣。不過,和安德魯等幾個男生不同,蘇克文達並沒有纏著老師問了許多關於駭客的問題,她只是回家後默默地上網查了查。幾乎所有現代網站都能防止被插入SQL,但當聽見母親提起帕格鎮教區議會網站所受的匿名攻擊時,蘇克文達意識到,那個脆弱老網站的防火牆十有八九是徒有其表的。
對蘇克文達來說,打字一直比寫字容易,而計算機程式也比長串的字句好讀。她沒用多長時間就找到一個網站,上面給出了詳細的說明,教人插入最簡單的SQL程式。然後,她開啟了教區議會的網站。
她用了五分鐘時間攻入網站,這還是因為她第一次把程式輸錯了。讓她震驚的是,管理員竟然只刪掉了帖子,卻沒有刪掉“巴里·菲爾布拉澤”詳細的使用者資訊。所以,用同樣的名字發帖簡直是易如反掌。
寫資訊花了比攻入網站長得多的時間。她把那個秘密藏在心裡幾個月了。那是新年的前夜,十點到十二點,她躲在派對的角落裡,驚奇地觀察著母親的表情。她打得很慢。自動拼寫檢查在幫她的忙。
她不害怕帕明德會檢查她電腦上的歷史記錄,因為母親對她幾乎完全不瞭解,從不知道這間臥室裡發生過什麼,也絕對不會懷疑自己懶惰、愚蠢、散漫的女兒。
蘇克文達像扣動扳機一樣點了滑鼠。
11
星期二上午,克里斯塔爾沒有送羅比去託兒所,因為他們要去參加凱斯奶奶的葬禮。她給弟弟穿上他破洞最少的一條褲子,但褲腿短了足有兩英寸。她試圖向他解釋凱斯奶奶是誰,結果只是白費勁兒。羅比對凱斯奶奶沒有絲毫記憶,除了母親和姐姐之外,他對其他的家人也沒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