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就該這樣過活。等到前路有了好林子,我和炭兒就鑽進去吧,讓別人誰也尋不著。”
展目向前望去,一條土道貫穿荒野。秋風掃蕩長草,盡是寒蛩之聲。這很象去年夏夜行路中的景象,那時秦蘇受傷,胡不為抱著兒子,負著她在荒野中亂跑。
“秦蘇……”剛念起這個名字,胡不為就象被馬蜂蟄了一下,陡然挺起背來。猛擺腦袋暗罵自己:“怎麼又想起來了!”發狠抖了一下韁繩,那匹四兩銀子換來的白馬只道主人在催促行路,嘶鳴一聲,漸漸又加快速度。
風聲過耳,幽幽如訴。好象是秦蘇溫柔的嘆息。胡不為煩躁的夾一下馬肚子,努力的想要把思緒轉到他事上去,可是腦海裡面,那張雪白的臉卻怎麼也甩不掉了。
整整一天。他刻意的迴避著‘秦蘇’這個名字。每一剛要想起,就趕緊勸戒自己:“她就要嫁給賀公子了,兩個人郎才女貌,般配之極,實是天作的姻緣。”然後趕緊拋過一邊,凝聚精神去想別的事。
然而,人心就是這樣奇怪東西,很多事情,你想努力去記憶的時候,它偏偏就消逝掉了,總也抓不住。但若你強要去遺忘一些片段,這些東西卻愈發湧上心來,一景一物,一言一笑,歷歷呈在眼前,甚至比發生當時還要清晰。
胡不為從早上抗拒到晚上,最終卻苦惱的發覺,自己怎麼也掙脫不開那個名字,“秦蘇,秦蘇,秦蘇……”這個名字象萬千蜜蜂一直飛舞在他身周,不時的飛下一隻,蟄入他的腦海。而當年和秦蘇一起逃難的經歷,更是一幅連著一幅,在眼前閃過。
胡不為覺得,秦蘇似乎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她就默默坐在他的身後,用幽怨的眼神看著他。
“唉!胡不為啊胡不為,你太荒唐了。”他怔怔的看著前路,淡淡的失落感覺,終於浸漫上心間。他不再作徒勞的排斥和自我欺騙了,任由那些雜亂無章的念頭翻滾上來,肆意的沖刷著心情。
離開賀家莊的原因,是他不願意看到秦蘇嫁作他人婦吧。是他不願意聽見那催人合巹的喜樂,不願意看見秦蘇披著大紅頭巾邁進賀家的大門吧。
可是,他為什麼那麼在意秦蘇嫁不嫁人呢?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胡不為嘆了口氣,心亂如麻。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煩躁。
馬匹再跑兩個多時辰,戌時已過半,在前方道上終於發現了一處村落。胡不為打馬繞了一圈,找到一個飯莊,下馬打尖。
“天黑了,再過幾個時辰,明天就來了,那時秦姑娘就成親了……”胡不為嘴裡吃著飯食,卻察覺不到滋味。
“我走了,秦姑娘會難過麼?”胡不為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腦子裡面便浮起了秦蘇低著眉毛的面容。“會的,一定會的,她只怕還要大哭。”想象著秦蘇聽說自己離開後哭得悽婉欲絕的模樣,胡不為吃不下飯了。他怔怔的立著筷子,腦海中走馬燈似的跑過許多畫面,很多場景似是而非。
秦蘇照料了他一年,他的神魂沒有記住,但他的身體和七魄卻記憶住了。模模糊糊的,胡不為依稀看到,在他神魂缺失的歲月裡,秦蘇怎樣把他抱到床上,拿熱水毛巾幫他擦拭身體。又怎樣在拿著蒲扇守在他身邊,驅除蚊蟲。秦蘇坐在身邊,那個樣子很親切,胡不為恍惚間似乎覺得,這個影象跟當年妻子在燈下給他補納衣裳時的神態很相似。
“吃飯!吃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麼!”胡不為捏緊了筷子,從碗裡搛起一塊雞肉塞進嘴裡,也不細嚼,直起脖子就咽,卻讓沒想到夾的竟是塊雞骨,卡在喉嚨裡,老騙子難過得直翻白眼。
一陣劇烈的咳嗽,終於把那塊東西吐了出來。胡不為呼呼喘氣,被這意外引轉了念頭,心情漸漸平復,便有意把心思轉到前路上去,不再想秦蘇。“一會交代給掌櫃的,讓他多做點乾糧,明日帶著,看看合適就入山吧。”
回憶著去年山中行路的情景,秦蘇的影象慢慢淡隱下去。剛舒了一口氣。
吃得滿臉油汙的小胡炭說話了:“爹爹,姑姑呢?她為什麼沒有跟來?”
“啵!”胡不為廢然嘆氣。這小東西!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秦蘇的輕顰笑語又一古腦的撞進心來。
結婚,喜樂,賀客的笑臉,秦蘇木然的表情……無數畫面。胡不為扔下筷子,憂愁的看一眼小胡炭,再沒有心情吃飯了。“秦姑娘,南門!南門!他從南門走的!”範同酉終於在人群中發現了秦蘇。那傷心的姑娘正象沒頭蒼蠅一樣,站在車馬如流的道路中間,放開所有矜持和尊嚴向身邊經過的路人詢問胡不為的行蹤。
“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