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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長生面色緋紅退開了兩步,窘得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裡。

剛才揮手的時候,一個小紙盒子從趙大玲的袖籠裡掉了出來,滾到柴火堆那裡。長生彎腰撿起來,垂著眼遞給趙大玲。趙大玲伸手去接,長生臉更紅了,沒有將盒子交到趙大玲手裡,而是放在了旁邊的灶臺上。

趙大玲微微失望,竟有些心煩意亂起來,不知是對長生的退避,還是對自己的莫名心動。要說前世,趙大玲也交過男朋友。雖然沒有特別親密的舉動,但花前月下,牽手擁抱是都有過的。可是她從來沒有體驗過剛才那種感覺,僅僅是指間不到一秒鐘的觸碰,卻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她深吸一口氣,若無其事地拿起那個小盒子。這是昨天蕊湘的娘帶進來的茉莉花粉。盒子摔開了,灑出一些白色的粉末落在了地上。一股茉莉花的清香瀰漫出來

“對不起,害你摔了這個盒子。”長生心中愧疚。他知道這一家人的狀況艱難,這盒香粉對趙大玲來說一定很珍貴。

趙大玲無所謂地拿起掃帚將香粉掃到一邊,“沒關係。我只是拿來研究研究裡面的成分。我又不用這個。”

長生只道她在安慰自己,他想起以前見過的親貴女子,都是臉塗得白白的,面頰上點著粉紅色的胭脂。他恍惚記得在一桌酒宴上,一個自詡風流的公子曾吹噓花百兩紋銀買一盒胭脂,只為博佳人一笑。當時他雖不屑花錢買笑的行徑,但是也不覺得百兩銀子是多大的數目。如今,不過是一盒市井上最廉價的幾十文錢的香粉,他卻連“我買給你”幾個字都說不出口。最低賤的身份,命都不是自己的,什麼都是奢望,連心動的資格都沒有。

趙大玲見到長生黯淡的神色,心中一緊,知道他必是想多了,趕忙標榜自己,“真的,沒騙你。就我這張臉,哪還用得著那些霜啊粉啊的!”

長生張張嘴,想對她說不要妄自菲薄,想說你比我見過的所有女子都美好。但這些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不過,好在他沒說出來,因為他根本就誤解了趙大玲的意思。趙大玲繼續大言不慚道:“臉黑的才塗粉,一臉雀斑的才需要用胭脂蓋蓋。我這天生麗質皮光水滑的,擦胭脂抹粉反而不好看。”

好吧,長生承認趙大玲說的是實情,但這種話不應該等著別人來說嗎?哪有自己嚷嚷出來的。

趙大玲沉浸在對自己的自吹自擂中,“你別看我穿著粗布衣裳,一身油煙子味兒,但是我自然啊,那句詩你聽過沒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說的就是我這樣的。”

長生咀嚼著這兩句詩,一時竟有些痴了,忽然又憶起她上次說過的一句話,不禁問她:“在下記得你上次還說過一句‘出淤泥而不染……”

趙大玲很高興他不再提剛才的事兒,隨口接道:“是啊,‘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周敦頤的《愛蓮說》真的是道盡了蓮花的氣節風骨。”

長生喃喃念著,臉上生出敬慕之色,“周敦頤?此人文采卓絕,千古難見,在下妄讀詩書十數載,竟然不知此人。”

趙大玲這才想起來,自己一時高興,說禿嚕嘴了,這是一個架空的朝代,國號大周,跟自己知道的唐宋元明清都掛不上號。既然掛不上,就不會出現李白的詩句和周敦頤的《愛蓮說》,她趕緊往回拽,信口編了一個瞎話,“周敦頤是我父親的一個朋友,當時我還年幼,他來御史府看望我父親,正值六、七月份,池子裡的蓮花開得正好,他便指著蓮花隨口說了幾句,我就記下來了。”

趙友貴一個御史府的僕役,竟然能有這麼一位出口成章的朋友,怎麼聽都覺得不對。好在長生也沒追究,只是一臉悵然,“沒想到當世竟有此等氣節高遠之士,若能見上一見,真乃畢生幸事。”

長生又想起一個困惑他多日的問題,“對了,當日得姑娘勸誡,榮辱有大是大非和個人得失之分,實乃當頭棒喝,我一直銘記於心。只是在下尚有幾點不明,還要請姑娘指教。”

趙大玲想了想,才想起來是長生剛來的時候,自己為了勸他活下去,曾說了一車的話,具體說了什麼她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不外是鼓勵他放下個人榮辱,好好活下去。“不用說什麼指教之類的話,你問吧,我要是還記得,就告訴你。”

長生思索道:“當日姑娘曾說,西楚霸王項羽在烏江自刎。可是史書記載,他當日渡過烏江回到江東,重整了兵力,並於次年帶領兵馬重渡烏江,在垓下大敗劉邦,建立了大楚,興國二百餘年。為何後人說他‘生當作人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