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愛聽,無論是官家還是東西兩府的相公。趙瑗一番話說得痛快,旁人也聽得痛快,只除了那位面色鐵青的西遼使節。
東西兩府的相公們不知何時已經悄悄挪了挪位子,分左右站開,而那位使節大人則不尷不尬地站在中間,頗有遺世獨立的派頭。只可惜這世上遺世獨立的公子多了去,也不差這位番邦貴使一人,故而飽讀詩書的相公們是半點讚賞的態勢也沒有。
“嬛嬛……”趙桓壓低了聲音,“你……你這麼做,不會捅出什麼簍子罷?”
趙瑗微微抿了抿唇角,眼底漸漸透出了幾分鋒芒。
這個動作是她未婚夫常做的,如今卻也被她學了來。眸光流轉之間,隱隱有著磐石一般的堅定。
簍子?
大宋帝姬最不害怕的就是簍子。
只要西遼膽敢越境,她一定會把大宋立國數百年來的帳,好好同他們清算一回!
許是趙瑗的目光太過犀利,又或許是柔福帝姬的名頭太過響亮,下方站著的人倒有大半被震懾住了,長久說不出半句話來。西遼使節倒是想說,可被柔福帝姬眼刀子一掃,瞬間便將所有的話都給吞到了肚子裡去。他甚至懷疑,如果自己惹惱了這位姑奶奶,是否還有命回西遼去。
“嬛嬛啊……”趙桓憋了半日,終於憋出一句話來,“你與使節大人一同退下罷。朕……唔,朕還有些事情,想要同相公們議議。今日午間你也不必回宮了,便在朕的福寧宮用膳罷。”
趙瑗微微一愣,低眉順眼地稱了聲是。
最突兀的兩個人走了,垂拱殿內又恢復了往日的平和。相公們齊齊抹了把汗,七嘴八舌地開始向趙桓進言,內容無非是柔福帝姬今日諸多逾越,公主犯法與庶民同罪,還望官家好生管教。趙桓聽了許久,偶爾輕輕地“嗯”上一聲,卻並不評議。
北宋皇族的性子素來溫和,出了這樣一位激。進的柔福帝姬,實屬異類。
君臣們商議了好一會兒,也拿不定什麼主意。趙桓雖然覺得自家妹子字字在理,可惜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空中樓閣,沒有半點施行的可能性。又過了好一會兒,外間又有內侍來報,說是柔福帝姬召集了不少帝姬郡主,說是要教她們一些新鮮的玩意兒。
“什麼新鮮玩意兒?”趙桓有些好奇。能夠貿然闖入垂拱殿,中斷議政的,估計不是什麼好事。
“據說,是‘女書’。”內侍據實稟告。
事實上,除了趙瑗本人,誰也不知道女書是個什麼新奇物事。
“還教授了一些算學的新鮮法子,用的也是‘女書’。”
君臣面面相覷。
趙桓仔細想了好一會兒,摒退內侍,決定等午間再好好問問她。橫豎這位妹子做不出什麼壞事來。‘女書’?聽上去倒像是一種新的字型。
趙瑗當然想不到垂拱殿內又發生了什麼,只是趁著大家還有些崇拜她這個光環籠罩的帝姬,慢慢埋下幾顆毫不起眼的種子。她想要的不止是文武平權,還有男女平權。
這種事情可不是耍耍嘴皮子就能辦到的,起碼要花上好幾代人的工夫來潛移默化。
但至少,至少她能讓天下女子的地位,不再那麼卑微。
梁紅玉和她的女兵。營已經是一個極好的開端,這個世界的女子也大多向往填詩做詞。既然如此,她不妨再多多教授一些後世的學識。最起碼能讓這些女孩子明白,她們並不比男人差。
而這些學識的基礎,她選擇了女書,世間唯一一種母女相傳的文字。
這種文字,還是她上輩子向外祖母學過來的,這世上,已經很少有人會用了。
至於可能因此造成的社。會動。蕩……
她真的、只是、埋下了幾顆種子、而已。
至於這些種子能不能長成參天大樹,趙瑗以為,大概自己曾曾曾曾孫輩可以告訴她。
女書起源於繡品,這些年輕的女孩子們倒是學的極快。趙瑗零零碎碎地教了一些,又同她們玩鬧了好一會兒,便該去福寧宮用膳了。不知怎麼地,她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九曲迴廊、亭臺樓閣、紅牆綠瓦……
她沿著來時的道路一路去往福寧宮,規規矩矩地向趙桓道了聲萬福,而後悄無聲息地抬了抬眼,發現趙桓神情淡然。兩人分君臣入了席,慢慢用著午膳,一時無話。
宋代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一餐飯趙瑗倒是吃得很是享受。
用罷午膳之後,趙桓才摒退了侍奉的一干宮人,皺著眉同趙瑗說道:“你今日在垂拱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