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珂和納蘭述對視一眼,他們也不知道,原來當初向正儀入京為質,是這位老帥的堅持,他認為向正儀畢竟是女子,跟著一群軍人混沒有好處,不如去燕京,尋門好夫婿才是歸宿,他以為自己掌握重兵,朝廷柱石,只要他在鎮守邊關,朝廷便永不敢動向正儀。
他沒有算錯,但人算終不如天算,人算算不出一個姜雲澤。
如今向正儀死在燕京,死在朝廷爭權奪利場,這讓他情何以堪?
鍾元易的哭聲悽切蒼涼,嗚咽幽沉,驚得鍾情睜大眼睛再也不敢說話,驚得外頭將領齊齊來探看,卻無人敢不得命令進入帳中,只得急切地在帳外梭巡,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納蘭述君珂一直靜靜坐著,不去打擾,此刻的鐘元易,需要發洩。
“正儀……”好久之後鍾元易才平靜了點,拭拭眼角,一番巨大打擊,他竟然轉眼便出老態,“她……她的屍身,現在何處?”
“當日我在燕京,堅持帶走了公主的屍首。”君珂道,“我覺得她應該更願意葬在她父親身邊,所以公主屍首,我們一直以玄冰棺收殮,跟隨雲雷軍一路而來,雖一路征戰,但儲存得完好無損,隨時可以歸葬。”
“是,向大哥便葬在西康……”鍾元易哽咽道,“西康是向帥起家之地,西康諸將,都是向帥一手栽培的舊將,每個人都被向帥救過多次,這命,早已是向帥的。你們來對了,多年來雖然向帥麾下舊將無數,但也就是西康,尤其是我麾下的西康血烈軍,才算是向帥嫡系,西康血烈軍,與其說是朝廷的,還不如說是向家的,一旦他們得知此事,一定會為公主報仇。”他想了想,恍然道,“難怪前些日子朝廷發令說要調軍,我回復說最近西鄂邊境不寧,蠢蠢欲動,而我軍和西鄂交接多年,實在不宜在此刻變動,朝廷才罷手,說好明春換防,原來如此!”
君珂輕輕舒了口氣。
“我對兩位剛才的回答,現在收回。”鍾元易決然道,“公主既死,這仇必然要報!”
“這仇你想不報也不成。”納蘭述淡淡道,“公主一死,朝廷對向家嫡系必然猜忌,換防只是個開始,之後必將你們調離軍隊,勢力打散,甚至還有別的陰毒手段,你們武夫心腸,不擅爭鬥,多年來得罪人也不少,一旦失去軍權,你們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是,公主大抵也是想到這點,所以將向家嫡系交給冀北納蘭。”鍾元易緊緊盯著納蘭述,眼光似在深思。
君珂看著他那眼神,心中突然一驚,直覺有什麼不對。
“只是,我還有個要求。”
“看說。”
“向家嫡系,交給你冀北納蘭氏,說到底,名不正言不順。”鍾元易沉聲道,“再說,納蘭公子,公主對你如此情深義重,你不覺得,你該有所回報嗎?”
君珂霍然抬頭,納蘭述神色不動,眼神卻厲色一閃。
“鍾帥什麼意思?”
“公主為納蘭公子而死,更將向家嫡系一手交付,身死亦不忘助你成就大業,此情此義,天地可表。”鍾元易聲音錚錚,“也看公子知恩圖報,昭告天下,以公主為你冀北納蘭氏正妻,並誓言今生永無嫡妻,如此,可慰公主在天之靈,可安向氏諸將之心!”
“鍾元易以血為誓——公子昭告天下以公主為正妻之日,便是我西康雄軍二十萬,隨公子出關征伐之時!”
天定風流之金甌缺 第二十九章 鎮服!
“鍾元易以血為誓——公子昭告天下以公主為正妻之日,便是我西康雄軍二十萬,隨公子出關征伐之時!”
鍾元易一字一句,字字斷金碎玉,眼簾開合間精光四射,盯緊納蘭述。
飽含希冀的目光,十拿九穩的目光。
鍾元易不認為納蘭述會拒絕。
男兒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江山之重,無人會置於腦後,何況身負血海深仇的納蘭述,二十萬血烈軍,對此刻急需軍力,好平定堯國的他,份量之重,無庸置疑。
不過一個區區正妻名分,換二十萬精銳彪悍血烈軍,何況人都死了,什麼都佔不著,當真就是虛無縹緲一句話,這送上門的天大便宜,哪個男人會拒絕,能拒絕?
老鍾已經在思考將來向正儀的封號,納蘭述是一定會打入堯國的,有二十萬向家血烈軍支援,有冀北精銳餘力尚存,又有堯國人心所向,將來最起碼一個一國之主,正儀便是王后之封,如此,也算對得起她一腔痴心枉送性命,自己也算為她完成了生平大願,可堪告慰九泉。
一片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