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對不住。”柳東行乖乖受教,“彆氣了,我的好娘子,你心裡也明白的,若朱景深不刺那一劍,麻煩的事多著呢,在場有那麼多丫頭婆子,焉知她們事後不會走漏了風聲?難道到時候還要一個個滅口不成?那夏姨娘心存惡念,想要害人夫妻,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文怡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認柳東行的話也有道理,終究嘆了口氣:“罷了,我看那朱景深也算受了教訓,他現在還不知道呢,怕是要擔驚受怕一陣子。他雖是個惡人,但我卻是不好怪他的。”
柳東行笑著哄她:“既如此,就別再理會他的事了,橫豎他沒有大礙。告訴你個好訊息,方才羅大哥收到京裡來的最新訊息,說是太子妃所生嫡長子,已命名為廷,聖上下旨要在五月祭拜太廟,稟告列祖列宗呢。”
文怡聽得一喜:“真的?先前只聽說太子妃提前生下了小皇孫,所幸母子均安。我還在擔心呢。既然要告祭太廟了,那意思就是說……皇太孫的地位穩當了?”關鍵是太子妃的地位也穩當了。
柳東行笑道:“不但皇太孫穩當了,太子殿下也更穩當了。先前鄭王在京中上躥下跳,有一樣自認比太子殿下強的,就是他有嫡長子,如今太子殿下也有嫡長子了,又得聖上護持,還有誰能動搖他的地位?想必象數十年前今上繼位時那樣的動盪,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文怡心中一定,她深知太子的地位是穩固的,如今又有了嫡子,後繼有人,形勢更不用說。柳東行已成為太子親信,本身又有才幹,日後前程必然看好。
這麼一想,她又把先前那點鬱悶的情緒拋開了。她重生至今,命運已經完全改變了。祖母健在,六房有了嗣子,又與族人交好,家境更是富足,她嫁得良人,夫婿前程似錦,夫妻恩愛。再看別人,長房勢頭漸衰,柳家敗落,文慧親事雖然即將說成,卻與前世不可同日而語,朱景深徹底成了沒落王孫,過著兢兢戰戰的日子。時移世易,前世的那點怨恨,她就忘卻了吧,過好今生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抬頭看向丈夫,眉眼溫柔,嘴角含笑:“相公,過些日子就是我十六歲生辰,那一日你在家陪我好不好?我與你做你愛吃的菜呀?”
柳東行溫柔一笑:“好啊,咱們成親也快一整年了,正該好好慶祝一番呢!”
六年後,京城大護國寺。
文怡抬頭看著前方的佛像,心中默默祈禱。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昏了什麼頭,非要在今天來到這個地方,但她就是來了。上一世,她就是在今天的半夜裡,被人殺死在大護國寺後方的樹林子裡。她想知道,這一世又會發生什麼事?重生後的這段時光,會不會只是一個虛幻的泡影?她有些害怕,這幾年她過得太幸福了,幸福得象是假的一樣。
“太太?時候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跟隨在她身後的冬葵輕聲細問。她如今還是未嫁女子的打扮,一心想在文怡身邊侍奉,不肯嫁人,文怡也不好逼她。
文怡聽了她的問話,只是搖搖頭:“我想在這裡多待一會兒。不是已經要了一間靜室麼?就跟家裡說,我今兒要在這裡住一晚上。”
冬葵皺了皺眉頭,輕聲應了,退出佛堂去,跟迎面而來的蓮心低聲交談了幾句。蓮心此時已經嫁給了舒平,梳著婦人髮式,主管文怡出門事宜。聽了冬葵的話,她也皺了皺眉頭,接著又點頭表示知道了,轉身離開。
文怡就這樣在寺後的庵堂借住下來。她如今是正三品武將的夫人,夫君又新近調入京中,主掌一營軍務,稱得上是軍中冉冉升起的兩大少將軍之一,大護國寺怎敢怠慢?更別說是附庸的小庵堂了,不但主持親自相迎,還正正經經收拾出一個小院子來招待,一應吃食用具,皆是精心備就,與當年過路掛單的小尼姑受到的待遇不可同日而語。
文怡就這麼跪在佛前,也不知過了多久,身上漸漸發冷,雙腿也麻了,她卻還在回憶著這幾年所經歷的點點滴滴,心中越發柔軟。她真的捨不得,若這一切都是假的,她還要如何活下去?她誠心向佛祖祈禱,若佛祖垂憐,就讓她繼續這段人生吧,哪怕是折壽她也樂意。
重重的腳步聲傳來,她驀然驚醒,認出了來的是誰,連忙回過頭去。
柳東行毫不客氣地大踏步走進來,聲音哄亮:“你還在這裡磨蹭什麼呢?說好了只是在這裡住一夜的,你就在佛堂裡跪了一夜?也不怕吹了風、著了涼!”
文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我只是想跟佛祖多說幾句話罷了,就一會兒……”她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有些訝異:“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