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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出他在痛苦中的兩難抉擇,最後他在刪稿旁邊又將這六字重寫一遍,並且重重地加上圈點。

福澤諭吉似乎沒有這樣的痛苦,他有的是更深切的擔憂:“從前拿破崙稱霸於歐陸時,荷蘭國的命運,有如風前的殘燭,岌岌可危,不特自己的本國,連印度地方的屬地都被佔據,沒有一個地方可容它升揚國旗。但在世界上,還留著僅有的一個地方,那就是日本長崎的出島。出島是多年來荷蘭人在日本居留的地方。歐洲的兵亂影響不到日本。懸掛在出島的荷蘭國旗,常在百尺竿頭迎風飄揚,象徵著荷蘭王國從沒有淪亡過,這是荷蘭人一向引以自豪的。”

福澤由此相當自負地說:“以此比喻慶應義塾提倡日本的西學,正如荷蘭的出島一樣,從沒有因為世間的任何騷動或變亂,而斷絕過西學的命脈!我們的慶應義塾沒有停歇過一天。只要這所學塾存在一天,日本就是世界的文明國家!……”

73歲的徐繼畲時間不多了,1869年他告老辭官,4年後在家中去世。福澤諭吉則正當壯年,他在慘淡經營中於1871將義塾擴充到30倍之多;學校的諸般事業也一日千里,欣欣向榮。綿延至今的慶應義塾大學仍然有著福澤諭吉的身影。

一本書不足以改變一個國家的命運嗎,兩本呢?三本呢?

現在來看看這些有資格被稱為“國家之書”各自的命運,在徐繼畲開始編著《瀛寰志略》的時候,另一本時代鉅著《海國圖志》已經完成,初版50卷於1843年1月刻印於揚州。

這是一部大書,但顯然只限於在上層精英社會中流通。即便如此,已經不習慣讀禁書的守舊派們仍然對此橫加指責,結果此書只印刷了1000冊左右。

甲 上兵伐謀(6)

8年後,一艘中國商船駛入日本長崎港,日本海關官員從船上翻出了三部《海國圖志》。此書迅速流傳開來,成為奇貨可居的緊俏圖書。於是;日本不斷從中國“走私”和自己翻印;以至於《海國圖志》最後在日本出現了15個不同的版本;有的則“被官方徵用”。到1859年;同樣一部書價格漲了3倍。

佐久間象山,吉田松陰的老師,在讀到此書後拍案叫絕:“嗚呼!予與魏;各生異域;不相識姓名;感時著言;同在是歲;而其所見亦有暗合者;一何奇也;真可謂海外同志矣!”《海國圖志》由是成為日本官員和學者共同研讀的一部“有用之書”。

半個多世紀後,著名漢學家費正清在談到這本書時總感到費解:《海國圖志》無論如何都是開眼看世界的一架望遠鏡,可日本人如獲至寶,中國人卻視如洪水猛獸,清朝的知識分子階層很少有人願意翻一翻該書。

從1840年到1861年,中國的文人學者寫出了至少22部介紹西方的著作。但弔詭的是,這些對西歐國家地理、歷史、政治、軍事、經濟都有所涉及的書沒有一本銷量超過1000冊。當時最流行的書是情色小說,傳奇演義。再看一本書,《幾何原本》,這是由官方刻定的科學書籍,只有100本。

後來,《海國圖志》竟然在中國絕版了,這令日本人鹽谷世弘也為之義憤:“……嗚呼!忠智之士,憂國著書,其君不用,反而資之他邦。吾固不獨為默深悲,抑且為清主悲也去!”

此時的日本,福澤繼續寫著暢銷書,《勸學論》開宗明義宣稱:“天未在人之上造人,亦未在人之下造人。”這句話好比神的啟示一樣,給封建桎梏下的大多數日本人帶來無比的振奮。很多人因受這部書的啟蒙,恍然大悟到個人的尊嚴,能在獨立自由的新天地間,獲得精神的解放。

這部書,如以每篇銷行量20萬冊計算,大約有340萬冊傳佈於日本民間。如此盛況,誠可用“洛陽紙貴”一詞來形容。

“我們要從內心謝絕亞細亞東方的壞朋友”,福澤諭吉說,在不到3000字的文章中,他宣佈日本要與韓國和中國兩個相鄰千年的朋友絕交,因為日本要跨入文明世界之行列。諭吉興辦了一種不偏不黨的日刊報紙,稱為《時事新報》。他親自撰寫社論,“控制朝鮮論”、“瓜分中國論”、“日本脫亞入歐論”,主張日本必須為此不惜一切代價向東亞擴張。後來者木戶孝允、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明治維新三傑”)繼承了福澤諭吉的衣缽,並把它操作起來。

他譯著的書不勝列舉,前後共有60餘部,論冊數,計達一百數十冊。諸如政治經濟、軍事外交、歷史地理、制度風俗等固不待說;就是天文、物理、化學,或是兒童讀物、習字範本、修養叢書等,甚至連簿記法、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