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指東邊。
“賴。”一指西邊。
一眼掃過來。
我乖乖奉還。
有人帶路就是不同,一天之間,我已經跨越邊境了。
此時代家國的觀念尚比較重要,鄧家在梁有勢力的可能性不大。即使有,也不會為了一個破相的舊男寵費事。
所以,我安全了,也自由啦。
穆炎在烤著兔子。
我無事可做,咬著餅子等大餐。
一邊卻已經困得不行,真的是累了。
忽然聽到身後有貓頭鷹的叫聲。
回頭看去,兩個滴溜溜亮的小燈籠瞪著我。
我抬手朝它小幅度揮揮打了個招呼。
它拍拍翅膀驚飛。
被我嚇跑了。
正轉回頭,眼角撇到什麼,我不敢置信地看回去。
剛才那裡,樹下,灌木腳邊,周圍隱隱約約降臨的黑暗裡,可愛無比的綠白色小花簇成冠序,隨風微動,朝我打著招呼。
是三七那,有了它的根誰還怕水泡啊!
但這會會,打死我也不想走路了……
“穆炎。”
他沒反應,只是照顧著火上的烤兔子。但顯然是聽到了。
盡力在地上寫了大大兩個端正漂亮的字。
“這是穆,和炎。”在旁邊添了個火字,“炎字的一半就是火。”湊過去些,“我幫你烤一會兔子吧?”
穆炎乜了一眼地上的痕跡,警惕地瞟了我一樣。
被看穿了……厚著臉皮指指二十來米開外的一叢小草,“那個是三七……你幫我挖一些?”
八
次日,日落。
這一整天的山路下來,我腿上已經沒有了知覺。
大概上下坡著力較多的關係,膝關節也來湊熱鬧,一陣陣隱隱作痛。
洗漱,拔了幾株九節茶,把自己扔到火堆旁邊。
嚼爛了昨天的三七根,照例處理了水泡。找了塊扁平的石板,拿了塊小的,在上面砸啊砸,碾啊碾,搗爛九節茶,敷到膝蓋周圍。
不知外用有沒有效果,權作安慰吧。
“穆炎,要走幾天?”
若是日子長,還真得好好和他打個商量。強度太大,晚上剛剛收口,次日又磨得慘不忍睹,我可不想腳底潰爛,關節挫傷。
“明日下午到。”
我長長舒了口氣。
對了,五個字,第二次見他說過這麼長的話。
“穆炎,我幫你烤山雞吧?”
穆炎看看我,遞過來兩根長樹枝,站起來。
“阿……這個……今天沒有三七要挖……也沒有別的事……”抬頭看看他,摸摸鼻子,從包裡翻出一小包鹽,和路上順手摘的幾樣植物,“那個……穆炎那,烤東西吃好歹放些調料吧……”
昨天那隻兔子,作為我莫名其妙醒過來後看到的最大的一塊肉,金黃金黃的,樣子誘人得很。
美滋滋惡狠狠一口咬下去,卻什麼味道都沒有……
原來,死士的訓練裡,並不包括哪怕是最簡單的烹飪。
鹽是我怕脫水,原先就備下的。
穆炎把雞處理得很漂亮,扭斷脖子的手法利落乾脆。可以想象他殺人時候也是一樣的活計。
拎著山雞的脖子,摸摸自己的脖子,趕開這些思緒,往雞掏空了的腹腔裡塗一層鹽,塞上野山蔥。
“你傷好全了沒?”
他冷冷剔過來。
“……”我縮縮頸子,“這裡有幾樣調味的東西帶傷的人吃了不好。”
盯了我半晌,極慢地搖了下頭。
“哦。”
八角茴香應該沒有問題,反正也不多,兩邊平分塞了。
松子當然沒事,可惜這季節熟的松塔很少見,否則就美了。
生薑大概不好吧。
桂皮呢?
算了,還是保險些吧。他不是吃慣了沒味道的麼,應該沒差的。
一股腦把剩下的東西全塞小了些的一隻山雞裡,翅肋雞腿上抹了些鹽,我開始烤。
好香啊……
有史以來,我是說到了此間後,有史以來最美的一餐了。
可惜。
對著火邊架著的小個山雞打了個嗝。
一個雞腿兩個雞翅,兩張餅子下肚,我已經投降了。
穆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