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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幾道大浪拋來,那股血水隨即給急流濁浪衝散,消逝得無影無蹤。他狂呼了一聲,仰起頭來,只覺頭頂上一片模糊,蒼天也似被自己的熱淚沖刷得黯淡無光了。四周水聲奔湧,一切的一切,都被呼嘯的濤聲吞沒了……

7、尾聲

京城小雪。輕舞的雪花如晶瑩的鹽粒,將紫禁城內的宮闕樓亭紅牆黃瓦都塗成一層淡白。

一個俊逸清瘦的青年靜靜地凝立在後宮養性殿前的花園裡,望著遠處的一株枝幹橫斜的梅花發呆。“皇上,您幾時來的,風怪冷的,可別涼著。”身後驀地傳來的這一聲清脆的嬌呼,讓那青年竟生出一絲錯覺,恍惚著似乎是虞梅在喚他。回過頭來,才瞧見竟是瑞妃踏雪而來,他微微嘆了口氣,重又回頭望向那梅花。

這青年便是幾月前在虞梅力保之下死裡逃生的太子。大平灘脫險後沿江而下,辛婆婆陪著他至崇明島換了海船,走海路北上,終於踏上了直隸的土地。到底是大清朝堂堂正正的太子,一回京師便是龍歸滄海,又得干將柳暢拉攏來了手握京師軍權的九門提督相助,在幾番不見刀兵的明爭暗鬥中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千秋閣掌櫃的卓清流在大平灘一戰中屍骨無存,詹中堂失了左膀右臂,又幾次優柔寡斷坐失良機,最終一敗塗地。

太子歷盡艱辛,終於如願以償地登上了皇位之後,虞梅卻成了他心底的舊痛。大平灘死拼卓清流後,虞梅便也蹤跡不見。他登基之後不久,便驚聞了她的死訊,據說是那一天和卓清流在激流中同歸於盡。他為此悲慟了數日。雖有後宮的三千佳麗,但在他眼中,虞梅是冰肌玉骨的傲雪寒梅,那些嬪妃卻都是跟她無法相比的纖花弱草。虞梅那嬌俏伶俐的影子便總在他意興闌珊之時自心底翻湧上來,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揮之不去。一月之前,他終於下定決心,暗中命柳暢南下鎮江到她墓前替自己祭奠。

這時他昂頭望著雪,喃喃道:“算這日子,柳暢也該回來了!”正自神傷,一個太監小跑著趕來稟奏,說是柳暢遞牌子請見。他的雙目陡然一亮,心內隱隱地又有一絲撕痛,不知柳暢帶回來什麼樣的訊息。

“啟稟聖上,天大之喜!虞姑娘並沒有死!”柳暢匆匆給他和瑞主兒請了安,便急不可待地說了起來。“你——”他的身子竟微微一抖,“說得可是真的?”“屬下祭奠歸來,在客棧之中忽然遇到了一位蒙面的姑娘,將這帕子給了我,讓我送給該送的人!屬下覺得奇怪,她卻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同行的'靈劍'蔣長亭說,這女子有幾分眼熟,八成便是救了主子性命的虞姑娘!”他抖著手接過那香帕,竟是那一回初見時自己遞給虞梅拭淚的帕子。只是此時帕上卻多了一株繡梅。輕攥著香帕,彷彿又握住了虞梅的柔荑,他的聲音又顫了:“她當真是匆匆來去,一句話也沒有交待?”柳暢輕聲道:“說了!她只說,求你告訴他,我只是山谷間的野梅,還是在山野間最自然愜意,往後的事,便讓他隨緣吧。那女子說到這裡,面上紗巾忽然溼了,再沒說什麼,便揮袖去了。”他的胸中一陣熱流翻滾,黯然展開那香帕,卻見上面還草草繡著“珍重”二字。他才想起她總說自己沒讀過多少書,那萬千言語,便全在這“珍重”二字之中了吧。

“聖上,”柳暢見他含淚不語,心下竟也無限感慨,“屬下這就再下一次鎮江,說什麼也要將她請來見您!”他無力地搖了搖手,指著那古梅,啞聲道:“瞧那梅花,深谷寒梅,寂寞無主,才得天然真趣……真到了宮內,就沒了橫斜自然的滋味!”瑞妃和幾個宮女對望幾眼,全是似懂非懂。

他卻抬起眸子,望著漸大起來的雪花,心內依稀湧起了幾句詞:疏疏雪片,散入溪南苑。春寒鎖、舊家亭館。有玉梅幾樹,背立怨東風,高花未吐,暗香已遠……

(水龍吟完)

後記

我一直有點偏執地認為,中篇小說主要寫的應該是情緒。

我寫中篇,一定是先要有一種情緒。這種情緒遠在小說構思之前便已在我的心中蠢蠢欲動,隨著人物形象的草成而噴薄欲出,於是她催促著我,驅趕著我,儘快在文字間把她最大限度地“釋放”出來。而釋放這種情緒,最好的媒介便是獨特的人物。

所以在《暗香傳奇》中,我把主要精力全放在人物上,而且只是女性人物。因為我要釋放的情緒就是跟她們相關的。“暗香”二字在傳統文化上的意蘊是什麼,我也沒有深究,同樣只是從情緒上喜歡這兩個字。於是便有了曲若嫣、關妙荷、虞梅這三個個性獨蘊的美麗女子。她們的性格各異,身份不同,但卻有一點共通:內心的堅忍和不屈。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