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書來腳步一頓,並沒有回頭,聲音中卻帶著很明顯的暗示意味:“可不是,世上總有這樣的蠢人愚人,萬歲爺氣了一整天了。”
程巖細細琢磨著,氣了一整天,也就是昨天的事兒,他仔細想了想,仍然摸不著頭腦,京城到了年節就熱鬧,小偷小摸的事情難免增多,不過年年如此,京中百姓也就習慣了,況且也沒出啥大事兒。
程巖根本沒往他前天半夜收到的那張狀紙上想,橫豎不過一個人命官司,死的又不是啥達官貴人,一個小小皇商,哪裡能傳到萬歲爺的耳朵裡呢?
他顫顫巍巍進去的時候,看到乾隆很高興地在翻來覆去看一疊紙,程巖懂規矩知禮儀,壓根沒敢抬眼,自覺把眼皮耷拉下來,只盯著自己的靴子尖行禮。
乾隆沒跟往常一樣和顏悅色讓他起來,更不用說讓吳書來擺椅子賜座了,晾著他好半天沒有搭理,仍然一臉興致勃勃翻看著手中的紙張。
過了足有兩柱香皇上都沒再開口,這表示人家心裡非常不高興,程岩心頭一陣陣發冷,怎麼想都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惹得皇上這樣不快,死的心都有了,才聽到乾隆淡淡叫起。
跪了這麼長時間,腿肚子都是麻的,程巖哆嗦著站起來,緊咬著牙根勉強站穩了,也不敢出聲,心灰意冷低著頭等著乾隆發話。
乾隆又晾了他半晌,方才笑道:“少年人總是心浮氣躁,靜不下心來做學問,你看看,抄份《論語》都能有錯字,真是該打。”
程巖這才知道他手中拿了半天的紙原來是這種無關緊要的玩意,心想不知道是那位阿哥這樣得聖寵,能讓皇上親自給他檢查課業,見乾隆示意,便上前飛快看了一眼。
這一看程巖嚇得冷汗都出來了,特地讓乾隆放在最上面的紙張上,不僅有用硃筆圈出來的錯別字,還有署名,上書“林子毓”三個大字。
乾隆還怕他不知道林子毓是何方人物,自己用硃筆特意寫了“林琳”二字算是批示。
林琳……那不是他昨天抓起來下在牢裡的那位嗎?程巖明白過來後,嚇得有點發懵,眼前一陣陣發黑。
乾隆輕輕撫摸著紙張,用一種長輩看晚輩特有的慈愛語氣長長嘆了一口氣:“這個子毓啊,朕真是拿他沒有法子,天賦是有的,一百個裡面也挑不出一個來,聰慧得不得了,可惜就是不肯安下心來好生唸書。”
他頓了頓,視線冷冷在程巖額頭的冷汗上掃過:“不過所幸,他還練得幾手武功,施展出來漂亮極了,日夜勤懇,也能吃得苦,依朕看,滿京城的公子哥兒再找不出一個像他這樣踏實肯上進的孩子了。”
“一個個都是些什麼德行,鬥雞走馬,養戲子畜優伶,滿腦子骯髒事物,朕平日裡事務繁忙,懶得管,並不代表朕就是聾子是瞎子,由著他們胡鬧!這種東西,當頭一刀砍了才是正經!”乾隆說話的時候略微咬著牙,帶出濃濃的憤恨惱怒的意味。
如果說他先時在明示林琳,此時就是在暗指薛蟠,程巖聽得真真切切,雖然沒想明白林家二少爺到底是怎麼跟皇上扯上關係的,此時也不敢問,嘴裡不住搭腔,半晌後見乾隆沒了別的話,試探性地告辭。
乾隆靠在椅子上,懶洋洋揮手示意他抓緊時間滾蛋,看到人倒走到門口處,特意加了一句:“朕不讓你為難,事情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過辦案子也不能只聽一家之言,程愛卿也當問問雙方當事人事情的始末。”
程巖急忙應是。
☆、37最新更新
本來程巖看在海蘭察的面子上;雖然證據確鑿,卻畢竟沒有定罪,並沒有把林琳下在死刑犯的監牢裡頭,只是普通牢房,得了乾隆一通埋怨,出了紫禁城就急忙命人把林琳送到上等單間去了。
畢竟滿京城都在看著;程巖也不好當時就把人給放了,私底下去問了問林琳的意思;試探地提提口風能不能委屈他多住幾天,好歹等這事兒風頭過去再說;沒成想人家根本就沒有走的意思。
“程大人無須顧忌我們兄弟,一切按照章程辦就好。”林璐聽說了後也特意去程巖府上拜會了一趟,笑眯眯一拱手;說起話來十分客氣,“這事本來就是人有意往我兄弟倆頭上潑髒水,既然那起子小人想大鬧特鬧,那不妨就鬧出來。”
程巖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愣了一下,斟酌道:“林公子,現在的情況對令弟可是十分不利的。”想借機倒打一耙的想法是好的,關鍵是現在你們身上的髒水是洗不清的。
“程大人儘管放心,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我兄弟倆自問問心無愧,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