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測林家兄弟是靠著林如海在朝中的舊友擺平了跟薛家的衝突,他瞞著其他人偷偷打聽過訊息,原本還沒有想起來,此時一說,突然發現,工部尚書汪由敦正是林如海的同科舊友!
賈璉兀自心驚了一遭,仔細思量了一下,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了,誰都不敢拿皇帝開玩笑,既然跟著賈政的小廝說是跟皇上有牽扯,那這事實打實就是金鑾殿上的那位命人打得二老爺。
工部尚書確實是握有實權的大官,不是他們榮國府招惹得起的,可是一個工部尚書再能謀算,也不可能算計到皇帝頭上。
賈璉長舒一口氣,深覺自己今天有點草木皆兵,當著賈母的面,也沒有把自己的疑竇表現出來。
賈母思量半晌,嘆息道:“現在不合適,你等二老爺沉一沉心神,安定下來後,再去問問他,要問個清楚,問個明白!”
賈母另外又有幾個事情囑咐,賈璉一一應下,而後見她沒有別的吩咐,便自去安排人手去辦。
☆、20轉折
賈璉疲憊萬分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落裡面,王熙鳳正抱著大姐兒同平兒玩笑,見他進來,忙把孩子交給平兒,自個兒站起身幫他掃落肩頭的積雪,皺眉道:“二爺,可是又出事了?”
她本來也在賈母房中,後來因為賈璉進來,被連帶著一塊趕了出去,不過王熙鳳那時看賈璉的臉色,便知不對,此時自然要打聽一二。
夫妻多年,兩人關係並不差,雖然賈母不欲聲張,賈璉也沒有特意瞞著王熙鳳,黯然地點點頭,低聲道:“這次出的是大事,二老爺不知道因為什麼擔了不是,讓萬歲爺責罰了一頓,捱了板子,要在床上躺上一段時間呢。”
王熙鳳大驚失色,緊了緊攥著帕子的手,急忙追問道:“到底怎麼一回事,二爺打聽清楚了嗎?”
“打聽什麼,二老爺這次丟了大人,面上無光,我去問的時候只是一味嘆氣,也不肯多說呢。若是說問到別人頭上,這是工部裡面發生的事情,我哪裡有這個本事呢?”賈璉自嘲地笑了一下,強打起幾分精神,輕聲嘆息道,“剛剛史家兩位侯爺來過一趟,他們也是聽了風聲呢。咱們四家同氣連枝,又是姻親,史家看在老太太的面上也不會袖手,特意來問了問,可惜兩人空有爵位,並無實職,不然也能在外面幫著咱們探聽一下風聲。”
賈璉並不笨,正相反,他是人情送往上一等一的好手,嗅覺敏銳,此時隱隱覺得賈政捱打一事裡裡外外透著古怪,卻苦於可用的訊息太少,著實捉摸不透。
想到此,賈璉不禁長嘆一聲,垂首道:“咱們府上什麼光景,你也是清楚的,闔府上下攏共二老爺頭上有一個拿得出手的差事。以往林姑爺貴為揚州巡鹽御史,深得帝心,不說別的,有什麼風吹草動也能支會咱們一聲,如今姑爺去了,現在當真出了事情,連個靠得住的人都沒有。”
王熙鳳見他這般心灰意冷,自怨自艾,又一個勁兒嘆息賈家朝中無人,思量了一下,笑道:“二爺這話可是偏了,何至於這樣長別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不說別人,我二伯剛擢九省統制,奉旨查邊,天底下再沒有比這個還體面的親戚了。”
她這番話一提醒,賈璉方有了幾分喜悅,拍手道:“對,你說得沒錯,這才是一門好親戚呢,我立即寫信給二伯父,託他給工部尚書去函,問問到底是哪裡鬧出來的禍事!”
費死勁繞了這麼一大圈,賈璉也是有苦說不出,他真心覺得賈政不靠譜,別說人家此時也成了鋸了嘴的葫蘆,這麼重要的事情就因為丟面子,一個字都不肯透露,就算賈政肯說了,必然多有推卸塞責之語,賈璉也不敢全然相信。
王熙鳳眉尖一簇,眼中有一道極為凌厲的冷光滑過,問道:“二爺,我感覺有幾分不對呢,事情怎麼就那麼那麼巧的,前腳二老爺舉著棍子要打林家兄弟,轉眼自己就讓人打了,還是讓著萬歲爺給打了?”
賈璉原本正自低頭解灰鼠裘上的盤扣,聽了這句話,猛地抬頭看向她,笑道:“這正跟我想到一塊去了,有個事情沒有告訴你呢,二老爺捱打是在工部,工部尚書汪由敦汪大人,正是咱們林姑爺的同窗舊友,我打聽得訊息,昔日林姑爺在世時,兩人關係相當和睦,林姑爺離京將近二十載,仍然沒有斷了聯絡。”
他原是已經自行否定了這一種可能,沒想到王熙鳳也覺出蹊蹺來,長嘆一聲道:“不過你也說了,這次是萬歲爺責罰得二老爺,很不幹汪大人的事情呢。”
“二爺這是魔怔了,怎麼就想不明白?”王熙鳳得意地伸出食指,彎曲指節輕輕在他臉上颳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