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歸來的日子,甚至比雲菡白記得更清楚。
他竟是給她帶了禮物的,這是第一次。拍賣會上看到的翡翠玉簪。雲菡白是不喜歡這種東西的,她熱衷華麗而璀璨的,而葉安憶,一直喜愛圓潤典雅的。他第一眼便決定買下來,他知道,並不是因為想到了雲菡白,而是…突然冒出來的她。
可是家裡很安靜,明明只少了一個人,可就是安靜得令人窒息。沒有葉安憶熟悉的身影,而書房的桌子上躺著一份薄薄的紙,是他新婚之夜丟給葉安憶的,她始終裝作沒有這回事,不提不想,後來,他也沒有提過,只隨手丟進這個抽屜,連鎖也沒有上過的抽屜。
日更一日,連他都不曾再想起自己的書房抽屜裡還躺著一份這麼傷人的東西,卻…被她翻找出來,不只是翻找,上面空白的地方儼然已經簽上了名字,時間正是今天,甚至,就在前一刻。
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愕然,然後是蓬勃而起的怒火,只是葉安憶,有一星半點的反抗,他便會產生背叛的錯覺,而云菡白,從不會讓他有這樣的念頭,又或者,他沒有那麼在乎雲菡白的反抗,甚至背叛。
他覺得自己是氣瘋了,揮手便籤下了自己的名字,鋼筆尖利的頭劃破了紙,暈開了一灘墨跡,只是片刻,氣便消了,他想要撕毀,卻又忍住了,將協議書放回牛皮袋,丟進抽屜裡。
可是現在,牛皮袋不見了蹤影,只有唐嘯東為葉安憶買的那份禮物,靛青的錦盒襯著硃紅的抽屜,顯得那麼可笑。
“唐先生。”秦姨抬頭看見唐嘯東擋住她的去路,有點驚訝。“這幾個月…我不在的時候,有誰來過?”他冷淡的口氣有點駭人。
“雲菡白小姐來過好幾次,都是直接去了花園裡照顧她種的那些花。”秦姨戰戰兢兢地回憶,“還有就是…太太,回來過一次。”
“太太?”他眼睛微眯,帶著幾分質疑。“就是葉安憶小姐,前幾天您出差的時候。”秦姨笑了笑,她同葉安憶素來親熱,“說要拿點東西,就上樓去了…書房。”
唐嘯東的面色忽然差下來,秦姨似乎不知所措,有點緊張地詢問:“先生,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嗎?那天太太離開的時候也沒拿什麼,單一個牛皮袋子而已。”
“牛皮袋?”唐嘯東反問,那種口氣,簡直要將人凌遲。“是的,黃色的牛皮袋,太太走得很急。”秦姨大氣也不敢出,擺了一副我是知無不言的模樣,“還有一位先生一直站在門口等著她,眼睛是藍色的,有點像外國人。”
“唐先生…”秦姨小心翼翼地喚了他一聲,而唐曉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只一步一步往樓上走,腳步平實,看不出一點奇怪的地方。
最近幾天葉安憶耳根清淨不少,因為聒噪的譚久非被校長欽點,帶去歐洲一月遊了。當然不是真的陪校長遊玩這樣帶有頗有基情的事宜,而是,校長訪問歐洲名校,此時就需要一個翻譯了,譚久非就是那個精通幾乎歐洲所有語言的奇葩。不用每種語言帶一位翻譯,對於只會說鄉土氣息濃郁的普通話的校長來說,簡直太美好了。
譚久非也沒徹底吃虧,除了交代葉安憶好好照顧自己之外,他在出遊前還這麼說了:“小安憶,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總該老略清楚了吧?”
葉安憶對他向來的熱情和突如其來的上心有點招架不住,卻又逼迫自己接受。總要重新開始的,對於她來說,忘記掉一個人的最好辦法就是記住另一個人,從小到大,是她獨有的遺忘的方式。
秋淑芳不肯見她,這大概是葉安憶覺得平靜下來之後,最大的遺憾。今天在秋淑芳門口守了許久,還是趙祥看她站得虛脫於心不忍,主動勸她離開,有趙祥照顧,其實葉安憶也是放心的。
從秋淑芳的小區出來,葉安憶決定在超市捎帶點東西糊弄過晚飯,只是恍惚間上錯了車,下錯了站,到了一處她不怎麼熟悉的地方。
這一片J市挺出名,商廈如林,餐廳酒店也不少,就是貴得慌。葉安憶秉承著勤儉持家的賢妻理念,並不常來這裡,也一度被關好好恨鐵不成鋼地調侃:“你省來省去,那點錢都被雲菡白那妖精花了去,真是的!”
葉安憶覺得自己迷路了,站在路邊打算攔一輛計程車,手還沒伸出去,就飛馳而來一輛車,紅色閃閃的模樣不太像樸實的計程車,一個急剎停在她面前。
葉安憶一驚,退開一步,有意無意打量駕駛座上的人,按理說,她是不認識唐嘯那個圈子裡的人,這車有一個霸道的外表和葉安憶沒見過的車標。
“葉…安憶?”那人降下車窗,大概是想看清楚一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