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時雙手緊緊一握,讓自己立刻回神。
他好像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焦躁過,好不容易讓內心的浮動平靜,這才敢直視女子的容貌。
她臉上已經帶了一絲笑,和剛才的感覺完全不同,卻又同樣的傾國傾城。
明時行了一禮:“這裡就是舞姬休息之處。”
說完,明時鬆了一口氣,好在他這句話,還很順利地說了出來。
蘇傾城微微福身,回了一禮:“多謝公公告知。”
起身後,就打量了一下明時,她只覺得這個太監似乎與眾不同,與她曾經在涼宮之中見過的太監完全不一樣。
一身青色的內侍服飾,偏讓他穿出了幾絲文人的雅意。再看他眉宇之間的正氣,更覺得與常人不同。
“不知公公在哪裡到當差?”
扶著她的玲華一聽這話,頓時覺得有些驚訝,要知道蘇傾城不是話多的人,為何如今會對一個太監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她雖疑惑,卻也知曉蘇傾城的智慧是她比不上的,故而未曾多言。
明時心跳陡然加快,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何會如此。
半晌,他才回道:“奴才自然是在宮裡當差。”
蘇傾城聽到這個答案,頓時一愣。隨即忍不住掩唇輕笑起來,一雙看著明時的眼眸之中,有光亮浮動。
竟是比之剛才還要璀璨一些。
她輕聲言語:“公公是個睿智的人,傾城再次謝過公公指路,希望還有機會和公公見面。”
說完,不等明時回答,就扶了玲華的手,走進帳篷之內。
明時愣愣的,直到空氣中的幽香淡下去之後,才醒過神來。
“傾城……蘇傾城……”
明時咀嚼著這個名字,只覺得有著說不出的苦澀。
這個名字,他很熟悉。
夜幕徹底籠罩了這片狩獵場地,密林深處,有野獸的吼聲傳來;草原深處,也有狼的嗷叫聲傳來。
與其說這是一處供皇室狩獵的佳處,倒不如說這是一處十分危險的地域。
而與這危險場景不同的是不遠處的營地。
營地正中央被闢出了一大塊空地,空地中央,更是有篝火圍繞而成的環形火堆。
火堆上面,有幾隻已經烤得金黃的肥羊。
連正到的時候,人還很少。因為他身份不夠,所以並沒有人接引。
他也不生氣,只識相地坐在位置最末處。
他一張臉有些過分的白,身子也很是羸弱,青色的對襟窄袖長衫像是掛在身上一般。
只那一雙眼睛卻是澄澈透亮,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薄涼絕情。
尚餘孤瘦雪霜姿。
夏夜有些寒涼,他身上裹著厚厚的衣服,偶爾低頭咳嗽兩聲。
他只是正五品定遠將軍的遺腹子,在這遍地都是達官貴人的宣定,根本算不上上等人。
可是能夠出現在這裡,本身就說明了他的不凡,要知道,此次狩獵,非正二品官員不能隨行。
連正低頭看著矮桌之上,已經準備好的瓜果,有些出神。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身前有一人站立,遮住了他凝望瓜果的視線。
“這些都是一個盛產蔬果的小國進貢上來的,尋常人難得見著,想來連大夫也是沒有見過的。”
這聲音並不尖銳,可是裡面滿滿的都是惡意。
連正微微抬頭,面上無波,就連語氣也是十分淡定:“連某隻是一個小官,自然比不得沈公子見多識廣。”
見此情形,如果不瞭解連正的人,定然會以為連正已經服軟。可是沈直卻不同。
沈直平日裡,最喜歡和連正作對,當初這個正五品諫議大夫的位置,本來是他堂叔為他謀劃來的。
結果半途殺出一個小小的定遠將軍遺腹子,奪了本該屬於他的位置,這讓從小就自覺高人一等的沈直,怎麼能罷手!
他低下頭,乾脆撐著桌子,看著連正,語氣滿滿的惡意:“連正,別以為靠著蕭清珏,就能平步青雲,你不就蕭清珏的一條狗嗎?得意什麼?”
哪怕沈直這麼說話,連正面上也沒有露出半分不悅。
他剛想說話,結果就被吹來的風,引起一陣咳嗽。
等停了,他才雙眸澄澈地看著沈直:“沈公子,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如今沒有官職在身!”
意思就是,他只是一介白衣,如何能對他這個朝廷任命的正五品諫議大夫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