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蘇傾城入宮。
只一抬簡陋的轎子,便被抬進這大魏深宮。
而這一次選秀,也在一日前,草草結束。邵鳴笙沒有留牌子,只賜了一些美人給王親貴族,剩餘的女子,都充入後宮為婢。
大臣們沒有什麼意外,畢竟大家心裡都明白,這一次選秀,只是為蘇傾城一人舉辦的。
一些有意見的大臣,在收到邵鳴笙送來的美人之後,也都閉了嘴。
當然,美人只是其中一個原因,追根究底是沈孟幾人,都沒有開口。
這一次,江源一帶的貪汙案,牽扯十分深遠,沈傳贏、孟蒙幾人的門生也被牽扯在內。
甚至這一次大雨,堤壩如此輕易地就被大水沖垮,也和貪汙有關。地方官員與朝廷內部官員,狼狽為奸,貪汙大量的金銀,用劣質的材料修建堤壩。
而唯一一位被邵鳴笙納進後宮的美人——蘇傾城,似乎並不引人注目,當然,這只是表面上。
至於私底下那些人都打著什麼主意,也無人知曉。
蘇傾城入宮之時,大雨依舊連綿,好在蘇華年送了平安信回來,決堤的大壩也已經修好。
這場下了半個月的雨,應該快停了。
對於後宮,蘇傾城並不陌生,曾經有一國天子,為她空置後宮,椒房獨寵。
可是,拋開所有,這後宮的黑暗,已經讓人從心底膽寒。
坐在轎子上,她聽到了古琴涔涔與鐘聲叮咚的靡靡之聲。
這是她對這大魏後宮,最初的記憶……
蘇傾城看著面前的嬤嬤,臉上帶了笑:“嬤嬤的意思是,我們要住在這個地方?”
蘇傾城說著,目光打量這這處荒舊的宮殿,這牆上已經長滿了青苔,甚至那院子中的雜草,都已經有一人高。
雨水更是在這大殿的最中間,積了一灘水,竟有鳥雀冒雨從天空落下,在那兒覓食。
那宮殿的殿門,十分的破敗,彷彿只要人輕輕一碰,那殿門就會粉碎。
她清楚地看到,一陣風吹過,那大殿殿門就搖搖欲墜。
看著這樣荒涼的地方,蘇傾城突然想到了曾經的“聖元宮”。
宮內院子裡,遍種她喜歡的黑色芙蓉花,並不鮮豔,卻有一種如水的寂靜,似乎只要被這樣的場景包圍。就能忘卻一切煩惱。
那裡不是常人的遊賞之處,也沒有其餘宮殿的景緻。
她清晰的記著,司徒宣湛的寢宮“乾元殿”,院子中種有花樹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
待到夏初,風動花落,千朵萬朵,鋪地數層,便能見後庭如雪初降,甚是清麗。
記憶中的繁華,與眼前的荒涼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她心中的戾氣,竟也升了起來。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不再,大雨天,讓她居住在這樣荒涼的宮殿之中,這是直接想要她半條命呀!
她抬眸,只用一雙意蘊猶深的雙眼,看著這位帶她來此的管事嬤嬤。
雨水依舊不斷落下,幾人撐著傘站在此處,周圍沒有宮人經過,由此可見,此處的荒涼。
而她的身後,玲華一臉怒氣,離寞眼中更是有殺氣閃過。
“哼!”負責安排住處的管事周嬤嬤,面色倨傲,“怎麼,蘇寶林覺得這住處委屈了,呵,這可是我找到最適合你住的地方了,可別不識好人心呀。”
周嬤嬤被蘇傾城的眼神看得一怵,可是面上卻依舊帶著諷刺。
這個場景和在相國府何其相似,當時馮氏身邊的孫嬤嬤,也是如面前這個嬤嬤一般,諷刺於她。
只是那時的她,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而此時的她,卻沒有了那樣的想法。
她冷笑一聲:“周嬤嬤,是誰給你的膽子,在主子面前,自稱‘我’。”
她被邵鳴笙封為寶林,正八品,無封號。
可以說,在這宮中,任何一個主子面前得臉的奴婢,就能欺凌她。
想來,在前朝,那些人表面上應允了她進宮一事,卻還是暗地裡做了一些小動作,讓邵鳴笙,根本沒辦法給他高位。
想到這裡,她冷冷一笑,這宮裡的局勢,她已經大致知曉,更何況還有一位林德妃在。
可能是這後宮平靜太久,所以才讓這些奴婢忘了尊卑之分。
她身份再低微,如今也是邵鳴笙的女人。
她清楚的明白,這條路,萬人阻擋,既然如此,她就將這宮中的水給攪渾,讓所有人都不能輕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