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看到身上被人包紮過的傷口,又見葛郡侯屏退了左右,目光裡滿是洞悉一切卻願深加隱諱的豁然,攖寧張了張口,終於道:“侯爺……您都知道了。”
她坐起身來,意欲下榻。
“你有傷在身,不必拘禮。”葛郡侯示意她不必下榻。
攖寧遂咬著蒼白的嘴唇,端坐著,恍然想到李為止,忙問:“李將軍他怎麼樣了?”
“他傷情較重,尚在昏迷之中。”葛郡侯不緊不慢,話鋒一轉,“不過,已無性命之虞了。”
攖寧聽言,心中釋然。
她就知道,李為止不會死。
葛郡侯默了稍刻,視線不移,終於接了她前面的話道:“你女扮男裝之事,我知不知道不要緊,要緊的是,除了陳將,還有何人知道。”
攖寧方才抬眸正視了他,毫不隱瞞道:“公主、李將軍,還有您的夫人……”
“公主也知道?”葛郡侯不意外李為止和自己的夫人錢氏知道此事,倒意外公主李令月竟也知道此事。
“還有太子東宮的劉良娣和陰良媛。”攖寧並不為葛郡侯解惑,只自顧自和盤托出,“自然,陰家長孫陰崇燴也是知道的。”
葛郡侯神色之中頓生了許多的詫異。
“我離開皇城時,太后也知道了。”言及此處,攖寧話語微滯,眸光中閃過一抹冷戾,“天子和皇后,也該知道了吧!”
葛郡侯聽了,不禁問:“你在皇城,究竟發生了何事?我兒多次在信中提醒我留意你會否混進營中,你到底是來了。你又為何要女扮男裝……”
“侯爺,”攖寧認真地喚了一聲,“所有的事,待李將軍醒來,我再向你們一一交代如何?”
她神情堅定,於葛郡侯看來,竟有一種不可違逆的氣勢。他想了想,倒也答應了。
當晚,李為止陡然醒了過來。第一眼不見攖寧,他激動地就要下榻找尋。
只因才剛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攖寧死在了突厥兵的彎刀之下,血淋淋的,直挺挺地倒在了他面前。
“將軍,卓校尉無有大礙!您大可放心!”守候計程車兵急急告訴他,“他一路將您背到了城外,體力不支倒下了,恰遇到了前去接應你們的將士。他早就醒了,傍晚的時候還來看過您。”
李為止方才冷靜下來,但還是不放心,“她現在何處?”
“屬下這就去請他過來。”
“帶我過去。”李為止一刻也等不得。
這時,葛郡侯聽了訊息趕了來,以統領的身份,將他攔下了,並沉了聲,頗有幾分不悅道:“稍刻她自會過來。”
屏退左右之後,他更是嘆息一聲,流露出了些許嚴肅,別有意味地看李為止。
李為止只覺他有話要說,心覺不妙,遂安坐了下來,微低眼眸若有所思:阿寧身上有傷,既是千辛萬苦把自己揹回來累倒下了,那她的女兒身,怕是沒能藏住吧?
他沉住氣,沒有做聲,終於等得葛郡侯開口了。
“李副將,依著你的性情,該是不能容忍一個女兒家混在儀鸞司男司,做的還是你的司徒,卻是為何,偏偏對她開了先例?”
正如他猜想的一樣,葛郡侯果然知道了攖寧女兒身之事。
“還望侯爺莫要張揚出去。”他站起身來,躬身做下請求。
葛郡侯擺了擺手,“放心,軍醫那邊,我也已經打過招呼了。只不過……”他試探地看了李為止,心中有個問題,欲言又止。
“當初在儀鸞司,她能經得住那麼些磨鍊,不比任何人差……”李為止憶起彼時,也覺得自己對攖寧太過苛刻了,不免心生愛憐和懊悔。
而從他談到她時的神情變化,葛郡侯想問的問題,已經有了答案。
“女扮男裝與男人爭高下,你當真以為她只為了光耀門楣?”他想了想,道:“光耀門楣,何至於此?她明明進女司就可以做得到。”
李為止自知葛郡侯這番話話中有話,但卻毫不遲疑地回道:“不管她為了什麼,光耀門楣也好,有其他企圖也好,都不會改變我對她的看法。”
葛郡侯無話可說,只得沉了沉氣,往門外看了一眼,道:“她該來了。”
不多時,攖寧真的來了。
一進屋見李為止臉色煞白毫無血色,尚且還穿著一身白色底衣坐在榻上,她不由得心疼起來,只是葛郡侯在場,不好張揚罷了。
倒是李為止不顧及,見她來了便起身走到她跟前,視線掃過她的傷處便是鄭重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