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自己過一些平平凡凡的日子,就像她那般,尋一個良人,相夫教子,平淡而又幸福地度過每一日。
“……小、小姐。”聽到帳簾被掀開的細細響聲,趴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柳祥均抬眸望去,見是這段日子一日不落地來看望他的喬英淇,仍有些蒼白的臉上不由自主便浮現出歡喜的神色。
“今日覺得怎樣?傷口可還疼得厲害?可換了藥?午膳可用過了?”一連串關切的詢問,更是暖透了他的心房,便連背上的傷,彷彿也再感覺不到痛楚。
“今日覺得好多了,傷口也不如初時那般疼得厲害,方才軍醫來替我換了藥,也用過了午膳,是軍醫專門吩咐人熬的藥粥。”柳祥均淺笑著老老實實回答。
“嗯。”喬英淇點點頭,走到床邊仔細地看了看他背上的傷口,見新換上的繃帶已不像早些日那般很快便染上血跡,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小姐,如今戰事如何?昨日彷彿聽人說主公派老將軍出兵硯州,不知……”柳祥均被她盯得又是歡喜又是不自在,連忙尋了個話題,也成功地使喬英淇的視線從他背上移開。
“確有此事,我得到訊息時,硯州城已被圍,李成許四處尋求支援而不可得,這會只怕已經快要抵擋不住,硯州城破不過是時間問題。”喬英淇不知他的心思,隨手拉過一旁的小方凳坐了下來。
“真、真好。”喟嘆般的輕語,不知在說硯州城遲早被攻下好呢,還是心悅的女子百忙當中仍不時抽空來看望他好。
“恆淮關的戰事只怕過不了半個月便能結束了,到時大軍班師歸去,路途遙遠,加之如今天氣漸冷,你又傷得這般重……”說到此處,喬英淇眉頭蹙得更緊。
“不妨事的,至少還有半個月呢,屬下認真遵從醫囑,好好養傷,過不了半個月,便是不能完全痊癒,也能好個七八成。”知道她是擔心自己,柳祥均心裡甜蜜,連忙輕聲安慰道。
喬英淇想了想,也展顏道,“也是,至少還有半個月呢,你若一直這般聽話養傷,傷口好得自然會更快。”
“嗯嗯嗯,小姐說得對,小姐說的極是!”柳祥均用力點了點頭,黝黑的臉龐上是有幾分傻氣的笑容。
喬英淇愣了片刻,只覺得這話怎麼如此熟悉?細一想,終是忍不樁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耳邊彷彿又迴響著自家爹爹那句口頭禪——‘夫人說得對,夫人說的極是’。
柳祥均雖不懂因了何故才使得她笑得這般開心,但見她笑容明妍,如同冬日裡的一縷溫泉水在他身體裡流淌,也不禁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他這副傻乎乎的笑容,更讓喬英淇忍俊不禁,腦子中甚至不由自主地勾畫出她那個總是嚴肅威嚴的爹爹,私底下在孃親跟前伏低作小的模樣。
營帳裡愉悅的笑聲透過門簾傳到正到來的趙瀚霆耳中,一下子便讓他停下了腳步,臉色也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此處,兩日一夜追擊錢氏及北狄人,他的身體已經很疲累了,可當他躺在營帳裡那張床上時,腦子裡卻總不自禁地想到喬英淇,想到她溫柔地照顧著為她受傷的柳祥均。
迷迷糊糊當中,腦海中突然閃現一個畫面——
緊緊抿著唇瓣的女子,動作輕柔地為肩上受傷的男子換藥,男子偶爾痛得倒抽冷氣,女子臉上雖仍無甚表情,可那一雙清澈的眼眸中卻溢著顯而易見的心疼。
畫面突然一變,女子氣得俏臉通紅,手指衝著坐在床上別過臉去的男子,片刻之後恨恨地拂袖而去,可不多時,卻捧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粥走了進來。
……
他猛地睜開闔著的眼眸,良久,一聲輕嘆從他口中逸出。
他記起來了,上一世的喬英淇,其實也曾對他溫柔過,就在他頭一回為救她而受傷時。她內疚,而他趁機發作自她正式從軍後心中積攢的不滿,任性地將她指使得團團轉,好幾次氣得她當場拂袖而去,可隔不到一個時辰,她便又會捧著藥過來,臉色雖然仍是很難看,可為他換藥的動作卻一如既往的輕柔。
前世,他所有的壞脾氣,所有的負面情緒,好像全都衝著她發洩去了……
營帳裡的輕笑聲傳入他的耳中,也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低垂著頭,良久,才勾起一絲澀然的笑意。
同樣是為救她而受傷,同樣是得到她的關切,可柳祥均待她的態度,卻不知比曾經的他好多少倍,他又有什麼立場去怨她待‘救命恩人’的不公?
***
恆淮關的戰事果如喬英淇所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