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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一個月後,葉之又帶上新畫的幾幅小品來到幾個小畫坊。只有一個畫坊賣出3幅,而且是一次性的賣出。其他三個畫坊一幅都未賣出。這意味著只剩下一家畫坊願意收她的畫。她有些沮喪,但畢竟賣了30元。她將8幅畫全留給了這惟一願收她畫的畫坊,仍然是每幅10元。

看來畫畫這一條路是行不通了,現在不是流行一句話嗎?人生沒有單行道。那就走雙行道吧。但葉之知道自己必須叉開兩腳走路,這無疑是缺乏美感和令人尷尬的。而且怎麼走,如何走?拋開藝術嗎?這無疑是痛苦的。葉之想起同座樓有幾位中年婦女,每天業餘時間都在勾花、編織。一根小小的鉤針整天不停地飛舞,像忘憂草一樣說說笑笑。一位叫劉大姐的好像是她們的組長,專門分配活路。她想,自己為何不試試加入她們的行列?困難是暫時的,自己還年輕,想在藝術上發展還是有時間的。她想好了,快步返回了衛生局大院宿舍。她第一次鼓起勇氣叩響了劉大姐的門。劉大姐顯然對葉之的來訪有些意外,說,喲,葉畫家呀,稀客稀客,快坐下!看,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說著忙去倒了涼茶。葉之接過涼茶喝了一口,聞著蘆根的氣味,感到沁心的舒爽。此刻她有點不好意思,說實在的,平日葉之與劉大姐她們話並不投機,鮮有來往,不過是點個頭,打打招呼而已,似乎是兩個世界裡的人。今天一上門就是求辦事的,真有點不太那個。

劉大姐健美開朗,她笑眯眯地對葉之說,看你細皮嫩肉的,就知道你命好,畫家怎麼樣也比咱們強。你看我整天忙忙碌碌的,俗氣得很,沒有藝術家的高雅。葉之笑了,說,這世界上沒有高貴低俗之分,都是環境造成的。

劉大姐說,你這話說到我心裡去了,來,快坐!你畫的畫,我見過,往宿舍那麼一掛,感覺氣氛就是不一樣。葉之知道劉大姐指的是那幅掛在自己宿舍的《花中花》。葉之說,畫著玩兒,打發時間。劉大姐說,不好意思,能不能給我畫上一幅?葉之求之不得地說,那完全可以。我這兩天就畫。劉大姐喜不自禁地給葉之添滿了涼茶說,我小時候也喜歡畫畫,可家裡沒那個條件我就放棄了。葉之說,生活總是這樣不盡人意的。你看,我懷孩子這段時間,不想作畫了,想幹點別的,我想鉤花,小時候,我常鉤著玩兒,你能給我領點回來嗎?劉大姐笑道,你想鉤花?懷孕了要休息,我看你沒必要往這沒出息的堆裡扎,婆婆媽媽的哪是你乾的活啊?葉之說,沒關係,免得浪費了時間。劉大姐說,那好吧,我給你捎帶領點鉤花的活來,天氣熱,能鉤多少算多少。你就和我一塊領,就不用單獨去掛名,掛名是有定量的,壓力太大。葉之無聲地笑笑,點點頭。

葉之領了第一批活來。劉大姐說,鉤不完就提前一兩天退給我,我加加班就行了。她擔心葉之做不了,劉大姐真是個替彆著想的好心人。

葉之依樣畫葫蘆地鉤著花兒。一朵一朵的花鉤好了是要連到毛衣上的。有的像*,有的像大麗花,有的像太陽花,有的像向日葵。每次領活來都有不同的花樣,每朵不同的花價錢也不一樣,有的一角多,有的二角多,有的三五角錢。葉之鉤著鉤著,鉤出了興趣,少時一天能鉤三元多,多時競也能鉤七八元。但活計有時有,有時沒,閒下來的時候她就畫畫,有一種失落,更有一種期待。

葉之的肚子吹氣似的,一天天凸起來。為觀察胎兒,她買了聽診器,傾聽著胎兒的心跳和自己的生命慼慼相關。每次胎動都讓葉之興奮不已,她讓莊成傾聽,莊成也都像孩子似地好奇地伏在葉之隆起的肚子上。動了,動了!當葉之大喊的時候,莊成說,真的呢,我感覺到了,真的感覺到了。葉之說,肯定是個男孩,才會這麼不老實。莊成說,很有可能。葉之說,不過我更喜歡女孩小鳥依人的樣子。莊成說,一般長子的頭一個孩子都最好是男孩。葉之說,看吧,重男輕女的思想無意中暴露出來了吧?莊成訕訕地笑了,說,城市裡無所謂,生男生女沒多大差別。六個月以後,葉之的肚子天天見長,肚皮越來越薄,像吹氣球似的。胎兒的手腳開始在她的肚裡亂踢亂撐。胎兒的小手在肚皮上劃來劃去。葉之有時候跟他玩遊戲,緊緊地按住他撐起肚皮的小手。可他像知道葉之和他開玩笑似的,調皮地掙脫了。葉之開心極了,這種體驗太美妙了,生命真是一個奇蹟,從一個肉眼看不到的受精卵子,變成胚胎,又變成幾斤重的胎兒。是誰在創造這一切?不可思議,真的不可思議。葉之想像孩子一定很可愛。她的肚子漸漸地隆成一隻倒扣的小舟,那是否意味著停泊,意味著寸步難行再也無法瀟灑?葉之的這絲憂慮被孕育了一個新生命的喜悅所替代。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