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裡出來七八人,其中兩個穿了大求四品和五品武官服,另外幾人八品九品不等,是隨團小吏。
似乎沒有認識的臉。墨紫心中一放。
“咄小子胡說,你們這些蠢材不動腦袋想嗎?”四品官兇惡相貌,“我大求狼族,殺敵必喝其血食其肉,自古如此。”
大求重武輕文,朝堂自上而下幾乎都是靠打仗升上來的官。漢官極少,也是忍氣吞聲之輩,常被這些草原後代當箭靶,無尊嚴可言。
墨紫面色泰然,“大求皇族權貴長壽者少,為王者多夭於壯青,倒是牧羊的老百姓常慶古稀之年。反觀大周南德,先皇帝都過七十而逝,王侯將相告老之齡也約七十有餘,民間百歲老人亦尋常。”嚇死他們。
四品官想不到墨紫對大求的事知道得挺清楚,仔細再想,不知怎麼竟覺得有點道理了。但他到底是上官,不比魯士們單傻,心中便有什麼,面上也不露。
“不過一條手臂罷了,沒膽吃就說,裝腔作勢。”他冷哼,張手就抓起那隻斷臂,一用力便抽了出來,“這是行刺我大求使者之人,不配這等待遇。”
哦?明白她給死者穿衣服的意思了?這個前使還挺聰明。
“前使此來為何?”墨紫問。
“為天下太平而來。”本不想多跟這種小民糾纏,卻因對方伶牙俐齒而激起好鬥之心。
四品官想歸想,不由自主往身旁看了一眼,那人大半身背對著對方的沙船,但神情激動。對,就是激動。雖然那人自小喜怒不形於色,可現在眨動的眼,漸漸抿彎的嘴角,目光中流露出的歡欣,無一不說明他情緒極佳。難道他也想自己在大周百姓前顯顯才學,不讓人覺得大求除了打仗什麼都不行?看來,自己表現還對了。
墨紫瞧四品官眼睛骨碌碌轉往旁邊,她順著他的視線,卻只看到那些側站而面目不清的小官們,當下不多想,說道,“為天下太平而來,卻在桅杆上掛上死人?大人說是玉陵此刻,這要是在大求,如何處置,自然無人能說話。然而,我等大周小民只懂死者為大。人已死,又如大人所說為太平,這般血腥就是大求所謂的太平嗎?不遠處就到碼頭,大周迎賓使和很多老百姓在恭候你們大駕光臨,別人我不好說,反正我看得觸目驚心,決不敢再看你們大求船第二眼。”
四品官呃了一會兒,這麼駁道,“玉陵已覆滅,他日待我們三國談罷,三國將皆為玉陵餘孽所擾。如此做法,不過是給居心叵測的人一個警示。”
墨紫搖頭而笑,“小民愚昧,看不出這是給玉陵人的警示,倒像殺雞儆猴,給我們大周看的啊。大人莫非忘了,這裡可不是玉陵,而是大週上都。”
四品官一怔,是啊,如果大周這麼想,可不太好。剛才任烏鐵甲們亂來,只是對那些普通百姓,放肆一些也算是殺大周之威。但大周的水師,確實很麻煩。不說造船之術,兵馬數量遠多於大求,還有令人忌憚的率兵良將。
墨紫見對方有所明白,趁熱打鐵,“天下太平,要仰三國明理之能士。既然求和氣,實不應在今日見血光。大人文武雙才,定明白這個中道理。我請大人放下死者,為其覆衣。大周禮儀之邦,大求亦倡忠義孝節。”
本來即便墨紫不請他放下這群死人,四品官也打算跟那人說說了,但為其覆衣,他卻極為牴觸,斷然拒絕,“天寒地凍,我們遠道而來,哪有多餘的衣服給死人披?”
墨紫似乎早料到他不會同意,想了想,很謙遜的語氣,“大人若肯,小民有一法可解決。”
四品官發現墨紫太難纏,有意甩袖就走,卻聽到那人低聲說了兩個字,有些詫異,但還是轉達出來,“可以。”
墨紫高聲對紅萸眾工道,“諸位,大周,南德,玉陵,大求曾約定百年相安,然而世事難料,時過境遷。我等做不了別的,為人添衣卻還綽綽有餘。我帶個頭,大夥有不怕冷的,仿我一回。”
說罷,她脫下身上棉袍,拔起船鉤,這回往鉤頭綁牢。
紅萸沒有人不仿的,脫袍子,掛在鐵鉤之上。
墨紫右手抓緊杆尾,數數,“一——二——三”
這是一起幹活訓練出來的默契,人人等她數到三,幾十件棉袍便出了手。啪啪,啪啪,那般整齊搭在大求船沿。
動作,夠有力。
大求船蕩不停。
“大人,請容我等為天下太平略盡薄力。”對方既然用大帽子來壓她,她就把大帽子再扣回去。天下太平?哼
四品官簡直傻眼了,哪能想到墨紫會出這麼一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