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軸之上寫著李商隱的一首詩。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燭成灰淚始幹。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萊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雲飄飄細讀了一遍,回頭道:“以前我念過這首詩。”
沈勝衣苦笑。
這句話他已經聽過很多次,書齋四壁掛著的卷軸上面寫著的詩句,只要是前人所作,雲飄飄一見之下都無不說已念過。
雲飄飄接問道:“李商隱是唐朝詩人。”
沈勝衣道:“不錯。”
雲飄飄道:“告訴我多一些關於他的事情。”
沈勝衣道:“我只知道:他字義山,河內人,又號玉溪生。”
雲飄飄目光轉面,道:“這首詩寫得好淒涼哦。”
沈勝衣淡應一聲,道:“嗯。”
雲飄飄道:“我卻是不怎樣明白。”
沈勝衣緩緩站起身子,道:“相見固然難,但分別之際,黯然相對,情是否尤難任?”
雲飄飄不覺點頭。
沈勝衣接道:“百花凋謝,東風無力,暮春一片淒涼景色,臨別相誓,至死不移,一若春蠶蠟燭,化無情為有情,妙在比喻。”
雲飄飄道:“接著兩句,又是什麼意思?”
沈勝衣道:“乃是懸念伊人,處此愁境不知如何,晨間對鏡,則思其雲鬢愁添白髮,夜月獨吟,則懷其沐此清寒,句句俱見體貼入微,最後說仙凡相隔,仍盼情愫能互通,絕望中尤寄望地萬一,益見用情之深摯。”
雲飄飄嘆息不已。
沈勝衣緩步走至雲飄飄的身道:“這是書齋內你尚未問我的最後一首詩。”
雲飄飄苦笑道:“那麼你再來這裡的時候,我們便再無話題了。”
沈勝衣道:“也許我該與你到外面走一趟。”
雲飄飄喜道:“就現在怎樣?”
沈勝衣搖頭道:“太危險了,沒有必要,我實在不想你冒此危險。”
雲飄飄道:“可是這樣子下去也不是辦法。”
沈勝衣道:“你這幾天顯示然已好轉了,明天服過藥,我再以內力度進你體內使藥力迅速發揮功效,看能否發生作用。”
雲飄飄道:“你對我實在太好了。”
沈勝衣道:“老實說,我也想知道你本來是什麼人。”
雲飄飄忽然道:“希望我們本來不是敵人。”
沈勝衣一怔,笑道:“我與你素未謀面,相信不會有這種可能。”
雲飄飄笑笑點頭,忽然又皺起眉頭,道:“但我與周莊主,尤其周夫人卻顯然認識,萬一與他們本來是敵,一恢復記憶不免就大打出手,到時候你怎樣?”
沈勝衣又是一怔,道:“自然先分開你們,再問清楚你們因何結怨。”
雲飄飄道:“不對的若是我……”
沈勝衣怪凶地道:“那麼我自然幫助他們一臂之力。”
雲飄飄卻嘆了一口氣。
沈勝衣笑笑接道:“這應該沒有可能的事,否則他們也不會給你留在這裡。”
雲飄飄道:“或者是因為你抱我進來,他們不得不賣這個交情?”
沈勝衣搖頭道:“周鶴絕不是這一種人。”
雲飄飄不能夠不同意沈勝衣這句—說話。
沈勝衣接道:“但蘇仙方面,我卻是有些懷疑。”
雲飄飄沒有作聲。
沈勝衣道:“她只怕真的認識你。”
雲飄飄脫口道:“肯定是的。”
沈勝衣目光一閃,道:“莫非她已經對你有所表示。”
雲飄飄無言頷首。
沈勝衣追問道:“她對你表示過什麼呢?”
雲飄飄道:“很奇怪,她稱呼我做小姐。”
沈勝衣“哦”的一聲。
雲飄飄道:“可是她卻不肯告訴我何以這樣稱呼我,問她我的姓名,我的來歷,也都不說。”
沈勝衣道:“何以不說?”
雲飄飄道:“她說過以我現在的情形,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沈勝衣道:“這是關心你。”
雲飄飄道:“但她接著又說,我死活都與她無關,只是因為我留在這裡,她恐怕我連累這裡的人。”
沈勝衣道:“此外她還說過什麼?”
雲飄飄道:“她並不希望我能復記憶。”
沈勝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