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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他的眼睛睜得老大,卻視而不見,她當下便明白他雙目已瞎。可當她輕聲說出他的

名字,他似乎仍舊充耳不聞。他胸口的傷已經完全癒合,結成的疤又灰又紅,看來十

分猙獰可怕。

“他為什麼一個人待在這裡曬太陽?”她問他們。

“公主殿下,他似乎喜歡陽光的溫暖,”喬拉爵土道,“他的眼睛會隨太陽移動,

雖然他根本看不到。他能走路,只要有人帶著他,他會跟著走,但僅止於此。若把食

物放進他的嘴中,他就會吃;若把清水滴到他唇上,他就會喝。”

丹妮輕輕吻了她的日和星的額頭,起身面對彌麗·馬茲·篤爾。“巫魔女,你的法術可真是代價高昂。”

“他活了下來,”彌麗·馬茲·篤爾說,“您要的是他的生命,您也支付了生命。”

“對卓戈那樣的人來說,這根本不是生命。他的生命是開懷大笑,是火爐上燒烤

的肉塊,是雙腿間騎乘的駿馬。他的生命是手握亞拉克彎刀,騎馬迎敵,鈴鐺在髮際

作響。他的生命是他的血盟衛,是我,以及我原本要為他產下的兒子。”

彌麗·馬茲’篤爾沒有回答。

“要多久他才會變回以前那樣?”丹妮質問。

“等太陽從西邊升起,在東邊落下。”彌麗·馬茲·篤爾說,“等海水乾枯,山脈像

枯葉一樣隨風吹落。等您的子宮再度胎動,您再次懷了孩子。到了那時候,他才會變

回以前的模樣,在那之前絕不可能。”

丹妮朝喬拉爵土和其他人打個手勢。“你們先退下,我要單獨跟巫魔女談談。”

莫爾蒙和多斯拉克人隨即離開。“你明明知道,”等他們走後,丹妮開口道。不論她的

內心和肉體有多麼痛楚,憤怒卻給了她力量。“你明知我會得到什麼,也明知代價為

何,卻依舊讓我付出了代價。”

“他們燒了我的神廟,這是不對的。”肥胖的扁鼻婦人平靜地說,“他們觸怒了至

高牧神。”

“神靈才不會做出這種事,”丹妮冷冷地說。如果我回頭,一切就都完了。“你

欺騙了我,謀害了我體內的孩子。”

“是啊,騎著世界的駿馬沒有辦法燒燬城市,他的卡拉薩再也無法令其他國度

灰飛煙滅了。”

“是我替你求情,”她痛苦地說,“是我救了你。”

“救我?”拉札林婦人啐了一口。“我被三個男人侵犯,那不是男女正常結合的姿

勢,而是從後面上,好像公狗和母狗交配一樣。你騎馬經過時,第四個男人正插入我

體內。你要怎麼救我?我親眼見到我所信奉之神的廟堂遭到焚燒,而我曾在那裡醫

治過不計其數的善男信女。我的家園被他們燒燬,街上隨處可見堆堆人頭,人頭堆

裡有給我做麵包吃的烘焙師傅,有罹患死眼熱病,好不容易才被我救治的小男孩,

而那不過是三個月前的事。我至今還能聽見騎馬戰土揮動皮鞭,催趕孩童離開,他

們震天動地地哭泣。你倒是說說看:你救了什麼?”

“我救了你的命。”

彌麗·馬茲·篤爾冷酷地笑笑:“那就好好瞧瞧你的卡奧,讓你明白當一切都消

失的時候,生命究竟有何價值。”

丹妮喚來卡斯部眾,命他們逮捕彌麗·馬茲·篤爾,將她五花大綁。然而當巫魔女被帶走時,卻對她露出微笑,彷彿兩人間共享某種秘密。丹妮只需一個字,便可讓她人頭落地……但她又能得到什麼?一顆頭?假如生命都沒了價值,死又何妨?

他們領著卓戈卡奧來到她的帳篷,丹妮命令他們將浴缸裝滿水,這次不是血水。她親自為他沐浴,為他洗去手臂和胸膛的塵土,用軟布拭淨他的臉龐,為他長長的黑髮抹上肥皂,將糾纏打結的地方梳理柔順,直到頭髮如她記憶中那般烏黑髮亮。完成之後,夜幕早已低垂,丹妮只覺筋疲力竭。她停下來吃東西,卻只能吞下一顆無花果,喝了一口水。睡眠或許是種解脫,但她已經睡了很久……睡得太久了。為了從前和將來每個他們共有的晚上,她應該為他奉獻今夜。

她領他走進黑夜,初次結合的回憶伴隨著她。多斯拉克人相信,所有的人生大事都應該讓蒼天作見證。她告訴自己,這世上有比仇恨更強大的力量,有比巫魔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