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苦笑:“三嫂,你就別追究這些事兒了,這裡是安國侯府,主人想要讓我知道什麼事兒,還有誰能瞞得住麼?歸根到底,此事也是因家父家母而起的,府里正辦喪事,他們卻在靈堂上鬧騰,難怪侯爺會生氣。”
陳氏卻道:“四弟妹,你也別惱林老爺和林太太。我在前頭聽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倒有些明白他們的心思。他們與其說是在向章家要女兒,倒不如說是想逼著章家表態,將你留下。”
林氏吃了一驚,有些不敢置信。陳氏卻再次點頭:“這是真的,他們鬧了這許久,不過是想要章家人說一句話,說你是章家的媳婦,鵬哥兒是章家的子孫,不能讓林家人帶走,如此而已。只是……老太爺不在家,侯爺不肯理會,我也不好多說什麼。”
林氏眼圈紅了紅:“原來如此……他們這又是何苦……”
“可憐天下父母心。當初他們逼著你離開章家,也不過是一片愛女之心罷了。”陳氏嘆道,“你暫且安心在這裡休養,我去東園走一趟。鵬哥兒既然回來了,老太爺自會發話認下你,無論侯爺怎麼說,他老人家也不會把孫子往門外趕的。”
林氏勉強撐起身體,伏在床邊向陳氏拜了一拜,陳氏忙上前扶住她,便聽得她哽咽道:“求三嫂垂憐,多為鵬哥兒說幾句好話……林瑤真死不足惜,卻不能委屈了孩子……”陳氏聽得心酸,忙扶她躺好:“放心。”
陳氏走了,臨走前吩咐明鸞留下來照看。明鸞心裡想到還在東園的朱翰之,勉強答應下來,卻有些神不守舍,接著又想到,祖父章寂態度上還是很偏向長房的,而陳氏的性子又軟弱,如果大伯父章敬堅持不承認林氏母子,又怎麼辦?又或者說,他承認鵬哥兒,卻不肯再接受林氏入門,而且還改主意將鵬哥兒過繼給三房,又該怎麼辦?明鸞一時心亂如麻,看著林氏與鵬哥兒、玉翟等人說了一會兒話,便面露疲色,就勸她休息:“弟弟已經回來了,等您養好了身子,有多少話說不得?”
林氏卻苦笑道:“三姑娘,我只怕沒多少日子了,能多見鵬哥兒一會兒是一會兒。”
明鸞不愛聽這話:“您不過是產後失於調養,導致的身體虛弱罷了,後面的病症都是您心情抑鬱又不注意保養才出現的。現在您跟鵬哥兒已經相聚了,祖父也會照看鵬哥兒,過些天等四叔回來了,你們就一家團圓了,還有什麼可鬱卒的?趕緊把身體養好了,才是正事”
林氏卻仍是一臉的苦笑,還緩緩搖頭:“好孩子,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是熬不了多久了。等你四叔回來,自有好姑娘等著他。他還年輕,又前途不可限量,沒得為我一個廢人耽誤了他……”
明鸞一聽,就知道又是章敬派來的婆子在林氏面前說三道四了,便冷笑道:“四嬸倒是大方,還好心要成全四叔和其他的美嬌娘,只是您不回章家,不是章家婦,鵬哥兒的身份怎麼界定?是嫡出還是庶出?等四叔娶了新的妻子,那位新四嬸又會如何對待鵬哥兒?就算她不是個心黑的,等她生下了兒子,又會怎麼想?本來這種事是四房的家務事,我一個侄女兒沒必要去管,只是好歹陪著祖父把鵬哥兒接了回來,可憐他小小年紀,既沒在親孃身邊長大,才四歲就差一點被人賣了,好不容易回了家,親孃又要拋下他,把他交給一個不知道品性好不好的後孃手裡,親爹還是長年在外頭做官的……”
林氏聽她一路說來,臉色就越來越蒼白,到得後來,已經發青了,雙手緊緊摟住兒子,眼淚馬上就要從眼眶中溢位來。
玉翟看得不忍,便扯了明鸞一下:“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瞧把四嬸嚇得……”
明鸞甩開她的手:“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四嬸要是不信,那就由得她去,但如果將來我說的話都成了真的,恐怕她已經沒法後悔了。”
林氏嗚咽出聲,抱著兒子摸了又摸:“不行……怎麼可以……”鵬哥兒有些害怕:“母親……”青柳在旁哭道:“奶奶,三姑娘說得有理,哪怕是為了哥兒,您也要好生保重啊”母子主僕三人哭成一團。周姨娘在旁看得眼睛發澀,想起自己的兒子,章放還年輕,日後肯定還要續絃的,到時候新夫人也會生兒子,又會如何對待文虎?可無論她怎麼做,自己一個妾也說不得嘴。這麼想著,她便也跟著哭了起來。
玉翟見狀,只覺得尷尬,忙扯了明鸞出門:“你瞧你瞧都是你乾的好事”
明鸞撇嘴道:“二姐姐,我這是在激發四嬸的求生欲呢免得她一副此生再無遺憾的模樣,真個把自己的性命葬送了。她得的又不是致命的重症,幹嘛總覺得自己死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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