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種訊息的,還有種種來自千戶所女眷們的閒言。據說江達生的小妾初到德慶城時,有些水土不服,他還親自為她去請大夫,連她喝的藥也要一一過問,顯見情份很不一般。
明鸞聽到這些時,心中先是暗暗唾棄一番,接著又覺得自己唾棄得很沒道理,畢竟自家孃親已經嫁人了,又是一門心思要做賢妻的,那江達生婚事無著,難道還不許他喜歡上別的女人嗎?她便將這件事悄悄告訴了陳氏。
陳氏的反應倒是十分淡定:“那蘭姑娘我也認得,本名應該是叫紫蘭的,原是江家家生子,對主人家十分忠心,一向是在江大哥身邊侍候起居。江大哥參軍後,聽說紫蘭就一直留在陳家,也不曾嫁人,拖著拖著,便成了老姑娘,許多人都覺得惋惜呢。我沒聽說江家大哥將她收房的訊息,但若是真的,倒也是好事。”
她當著章家其他人的面也是這麼說的,見她如此淡定,章敞的臉色不由得發紅。宮氏則乾笑著問:“既是舊識,也該去見一見吧?往後也好多來往。”
陳氏卻道:“雖是舊識,一來如今事過境遷,身份有別,見了面反倒尷尬;二來她是新任千戶大人的內眷,我們卻只是尋常軍戶,貿然前去拜訪,未免讓人覺得有攀高枝兒的嫌疑,還是不要見的好。”
章寂對此很是贊同:“這話是正理。那就這麼著吧,往後要是見了面,問聲好就行了,不必太過殷勤。”
宮氏雖有些不甘心,見公公發了話,又被丈夫瞪了一眼,只得悻悻作罷。
然而,當三房一傢俬下相處時,章敞忍不住問妻子:“你當真對江達生納妾之事沒有想法?你不去見他的妾,是不是心裡不痛快?”
陳氏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相公這話說得古怪,我能有什麼想法?又為什麼要不痛快?江大哥這麼大歲數了,既然耽誤了親事,總該有人照顧他日常起居才是。紫蘭我是認得的,最是細緻不過,有她照看江大哥,父親與母親知道了,也能安心。不過江大哥也該娶房正經妻室了,他已是千戶,平日官場應酬往來,紫蘭不好出面。”
章敞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好象被什麼人打了個耳光一般,沉默了半日,扭頭走了。明鸞衝到門口看著他走遠,方才回到床邊問陳氏:“母親,你對江千戶跟那個紫蘭的事真沒想法?”陳氏頓了頓,露出笑容:“你覺得我會有什麼想法?少胡亂琢磨了,我是已嫁之身,若有一絲想法,都是大逆不道。”
明鸞點頭:“也對,您既然沒有這個心,那江千戶娶誰為妻,納誰為妾,都不與你相干。而且他也過得挺不容易的,若是能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伴侶,也是件好事。只是周爺爺為他說了半天好話,只說他對您多麼一往情深,結果原來是納了妾的,叫人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大概在古人心裡,堅持不娶妻就已經是深情的表現了吧?
陳氏的神色卻變得有些微妙:“這件事……其實我還真不好說,當年紫蘭本是許了人家的,她未婚夫婿就是我們陳家的下人,只因那人接連喪了父母,要守孝,後來還生了重病,婚事才會一拖再拖。曾有傳言說是紫蘭八字太硬,未過門就剋死了婆家人,後來到底怎麼樣了,我也不清楚。她歲數本就比你江叔叔大了兩歲,若果真終身有靠,也是件幸事。”
明鸞聞言側目以對。
好吧,也許陳氏對江達生真沒有什麼男女之情,才會這麼淡定地談論這種事,她還是不要把那個男人定義為陳氏的初戀****比較好,單純地視為外祖父母的世交之子,會比較省心。
她覺得省心,章家其他人卻不覺得省心。江達生遲遲不表態,讓他們有些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處理跟他的關係。不論他與陳氏的傳聞,他身為上官,卻又是姻親家的世交,他們該主動去結交呢?還是靜待對方先示好?章家人其實還是拉不下臉面,擔心對方冷淡,會害得自家叫人笑話。
等到時間進入了九月之後,從德慶城的茂升元分號來了幾個人,拉著一車東西,領頭的儼然便是廣州總號的馬掌櫃。見到他來,章家人不知為何都齊齊鬆了口氣。
馬掌櫃此行主要是為陳氏送藥來的,他還帶來了自己的親侄子,介紹給章家人:“我侄兒馬貴,今年也有二十一歲了,如今調到德慶來主理分號事務,親家老爺日後有什麼事要辦,只管吩咐他。他雖笨笨的,勝在老實,手腳也算勤快。”
馬貴精瘦精瘦的,膚色有些黑,穿著毫不起眼的布衣裳,看起來果然是一副老實模樣,只是眼神透出幾分機靈勁兒。明鸞從前在廣州茂升元見過他,認得他是曾經幫章家女眷整理房屋的夥計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