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硯雖不耐煩應酬她,但陳氏卻曾吩咐要禮待沈氏,只得硬著頭皮道:“章大*奶太客氣了,小的不過是個下人,當不起。”
沈氏笑了笑,柔聲誇了他幾句,又說他能幹,又說他勤勉,還說他忠心,誇得他臉色好看了許多,才提了另一個要求:“侄兒病弱,難請大夫便罷了,可那柴房哪裡是能住人的?我見南邊的廂房還空著,只比我們家住的偏廂略小些,卻比柴房要乾淨整潔多了,能不能請小哥幫忙疏通疏通,給沈家人換個屋子?”
洗硯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才應下,但不敢打包票,只說會問一問官差們的意思,沈氏頓時眉開眼笑,謝了又謝。
沈氏到底是主人的親戚,任洗硯心裡再不滿,也不好太過駁了她的面子,只得試著去找了熟悉的那名官差,那官差吊了他半天胃口,直到洗硯又塞了他兩錠銀,方才笑著答應了,問驛站的人討了鑰匙。
洗硯與那官差一起開了南廂房的門,看著沈家人搬了進去,又受了沈家上下的謝禮,方才離開。洗硯一路小心奉承那官差,還聲稱要請他去城裡吃酒。
那官差正得意,想要應下,冷不防眼前有人影閃過,連忙住了腳,抬頭望去,立時便蔫了,乾笑幾聲,溜走了,也沒顧得上跟洗硯打招呼。
洗硯打量著來人,原是個臉生的長班,看衣裳應該是班頭,長著瘦長臉,一雙三角眼裡露著陰鷙。他心中疑惑,面上卻露了客氣的笑容,朝對方拱了拱手:“這位官爺不知有何指教?”
那班頭冷冷地看著他,又看了看遠處忙著搬家的沈家人,陰陰一笑:“你跟沈家有什麼關係?”
第三十一章 舊怨
第三十一章 舊怨
洗硯怔了怔,謹慎地回答:“並無關係,我是章家親戚的家人,奉了主人命令來照看親家的。”
“那你為何處處為沈家人打點?”那班頭壓根兒就不信,“連住什麼房子都要管?”
“不過是親家大*奶請託罷了。”洗硯小心地選擇辭句,“她原是沈家女兒,才會想對孃家人多照應些。我不好駁了她的臉面,但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那班頭打量了他幾眼,忽然板起臉道:“這裡是朝廷的驛站,你是什麼身份,也敢進來撒野?還不趕緊給我出去?”
洗硯被他罵得有些懵了,自打章家人進了驛站,他給驛卒塞了銀子,就出入無阻,哪個官差都沒攔過他,怎的這班頭忽然要趕人?他懷疑是自己不曾打點過對方的原因,便掏出幾錠銀遞了過去,賠笑道:“小的身份低微,本無資格出入驛館,只是家主人也是官身,不忍親戚受苦,因此差小的前來打點,還請大人……”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那班頭抬腿踢了一腳,一時沒反應過來,腹部巨痛,整個人往後倒坐在地,銀錠散了一地。
那班頭啐了一口,陰狠地罵道:“居然膽敢行賄?你當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趕緊給我滾出去否則我就把你送到江寧縣衙,治你個行賄的罪名,連你家主人,我也要追究他縱奴妄行之過”說罷他不再理會躺倒在地忍痛****的洗硯,大步走到章沈李三家所居偏院的門口,朝裡呸了一聲:“什麼阿兒物還當自個兒是官宦人家,皇親國戚呢?不過是個朝廷欽犯,便是最卑賤的奴僕也比你等尊貴三分新皇仁慈,留了你等性命,你等不說安安分分服役,倒擺起大爺的譜來了。惹惱了爺,咱也告一本上去,敲你一二百板子,直把你們打得個血肉模糊,站都站不起來,看你還朝誰擺威風”
他罵得大聲,語句又難聽,更有威脅之意,章沈李三家都被驚動了,紛紛探頭來瞧,沈氏瞥見洗硯倒在院外的地上,頓時氣紅了臉,低聲罵道:“哪裡來的粗人,如此可惡”
她兄弟沈儒平探頭一看,立時便縮了回來,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滿眼驚惶。沈氏覺得不對,忙問:“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你認得他?”心裡卻疑惑不解,那不過是個卑微的差役,弟弟在沈家出事前本是官宦子弟,自幼錦衣玉食,出行也是奴僕環繞,怎會認得這等粗人?
沈儒平欲言又止,臉色越發難看了。旁邊一直沉默著替兄長拭汗的沈昭容小聲問:“父親,那人的長相有些眼熟,瞧著倒與小時候祖父為哥哥挑選的書童有幾分相象,記得那書童是姓吳的。”沈儒平抬頭看了女兒一眼,神色不悅。其妻杜氏小聲訓斥女兒:“不要胡說,你哥哥身邊的書童都是家生子,姓吳的書童不過就在府裡待了兩個月,便急病身亡了。他不曾進過內宅,你一個女兒家哪裡認得他?別是記錯了吧?”
沈昭容小臉飛紅,自知失言,連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