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四瞥了她一眼,嘴角彎了彎,沒吭聲。
崔柏泉繼續轉移話題:“我舅舅也讓衙門裡的人幫著打聽呢,有了訊息就告擴你們。對了,章二叔快要走了吧?家裡可都安排妥當了?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儘管開口。”
明鸞也偷偷瞥了左四一眼,也配合地接話:“都準備得差不多了,連我二伯母都消停了許多。若真有需要幫忙的,我一定不會跟你客氣。”
崔柏泉笑了笑:“這才是正理,咱們兩家四年來一向親近,那些虛禮就不必多說了。”頓了頓,他嘆了口氣:“其實我倒很是羨慕章二叔,若我也能去安南就好了。明明我是千戶大人的親兵,可惜師爺年紀大了,千戶大人怕累著他,不讓他跟著去,我也只能留下來。”
他這話一出,明鸞尚可,左四已經瞪圓了雙眼:“胡說八道些什麼?你才多大?就想上戰場,是嫌命太長麼?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好歹也想想你母親,你若有個好歹,她怎麼辦?還有你們崔家的血脈,如今就只剩你一棵獨苗了,若是從此斷了香火,到了泉下你有什麼臉見你父親哥哥?”
明鸞也道:“是啊,小泉哥,你還是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吧,我二伯去安南,自有他的苦衷,你現在日子不是過得挺好的嗎?何必冒這個險?”
崔柏泉抿了抿唇:“章二叔去安南,是打算掙了軍功回來,讓家裡人過得好些吧?我何嘗不是這個打算?若我能爭氣一點,我娘或許能過得好些,還有機會到更繁華些的地方,請醫術更高明的大夫來醫治。如今她在德慶能吃的藥都吃過了,眼看著病情已經有了起色,卻遲遲未能痊癒,我心裡實在著急……”
明鸞打斷了他的話:“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盧姨娘的病已經有起色了,你有什麼可急的?若是別的想法也就算了,你居然想去打仗爭軍功?你就不怕你有個三長兩短,盧姨娘的病情更要加重了?”
左四更是斥道:“你這樣的年紀,上了戰場又能做什麼?白白送命罷了。人人都以為去打仗就能掙個功勞回來,可功勞哪裡是那麼好掙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呢,你怎知道自己就是那將,不怕自己是那萬骨之一麼?”明鸞在旁連連點頭。
崔柏泉見他們二人都反對,又實在舍不下母親,不由得露出苦笑,也就不再提起這件事了。
崔柏泉去不了安南,章放卻要啟程了。這次兩廣出兵增援,出於某種考慮,特地撥了一批瑤兵,德慶也有一批,總共有兩百人,其中九市瑤寨裡奉大山等青壯都名列其中。德慶千戶所本來就只出六百人,倒有兩百是瑤兵,很是引人注目。江千戶考慮到這批瑤兵歸順不久,而他手下的武官中能與瑤民相處融洽的並不多,便特地把章放提了出來,專門負責與瑤兵溝通的事務。章放為此帶上明鸞往瑤寨去了兩趟,跟盤天保七公與另外三姓的長者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明鸞只是被二伯父當成是友好象徵提溜過去的,但正式談話時,卻因為年紀小不懂事被踢了出來,只能找盤月月他們說話玩耍去。但是瑤寨裡的人除去趕製蠟染綢的、在農田裡忙活的、帶小孩做家務的,其他人大都在為出征的勇士們做準備,除了盤月月,就沒人閒著,即使是後者,也是特地奉了祖父之命來陪明鸞這個友好象徵的,讓明鸞很是鬱悶。
盤月月道:“大山哥在後山教寨裡的後生門射箭哩,咱們不如過去瞧他們?”
明鸞腦中鬼使神差地想起朱翰之對奉大山箭術的推崇,便應了,兩人一道去了後山。奉大山果然就在那裡進行箭術教學,學生都是族中十到十八歲的少年,一個個聽得十分認真。
明鸞聽不懂瑤語,卻隱約能從奉大山的動作手勢中猜到他在教一些用弓箭對敵時的竅門,忙請盤月月幫忙翻譯。盤月月翻了幾句,見她聽得半懂不懂的,索性拿出自己慣用的弓箭替她講解一番,還傳授了幾個小竅門,更陪著練習了半日,讓明鸞受益斐淺。從前她也粗略學過些箭術,但沒有認真學過,要是射靶子,十箭裡倒有八箭是脫靶的,如今總算有五箭能中了,可以稱得上是大進步。
她對箭術產生了興趣,也是因為這次錦衣衛事件帶來的壓力。她忽然想到,如果這次不是運氣好,錦衣衛內部有分歧,提前離開了,章家說不定真要逃亡,到時候自己只會點粗淺的拳腳功夫,靠著一把柴刀,真的足夠保命嗎?奉大山箭術很好,連朱翰之都誇過,自己不敢向他請教,但求一求盤月月還是沒問題的。等自己練好了箭術,要是將來再見到朱翰之,也可以向他炫耀一把了。
就在明鸞開始抱著一種奇怪的心態學習箭術之時,章放出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