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凌歡媽弟媳洗完澡出來,三個人馬不停蹄地給孩子包餛飩,葛薇剛拿起一隻餛飩皮,卻見凌歡寒著一張臉回來:“媽,我們還有事,這就回上海了。”說完,瞪了正繫著和凌歡媽一樣圍裙的葛薇。
凌歡媽急忙起身:“吃了飯再走吧!”
“來不及了。”凌歡道。
佳佳急忙大聲阻止著:“你們小點聲,耽誤我看電視了!”
凌歡剜了那孩子一眼,佳佳這才怯了:“哥哥。”
凌歡的小舅媽正在包餛飩,就只凌歡媽出來相送。葛薇扶著凌歡下樓時,凌歡似是走了許多路,已經站不太穩,用大手死緊緊扶著牆,葛薇心疼不過,便說:“我力氣很大,我揹你吧。“說著,走到前面,就要架凌歡的胳膊。
凌歡媽心疼道:“孩子,你讓他慢慢走。他以前癱瘓的時候都不用女孩子。“
葛薇便折回身扶著凌歡的胳膊,突然意識到,溫梅竟像空氣一樣無時無處不在了。
樓下已有計程車停著,開往機場的路上,凌歡板著一張萬年不變的臉一言不發。剛才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回放著。
“她能幫你什麼?你在上海那麼多年,找不到個上海名媛麼?”
“不管你的事。”
“鍾學棋家的兒子不是和你挺熟麼?他老婆沒有女伴給你介紹麼?“
“用不用按你的標準用尺子畫一個?”
“你這個臭小子怎麼說話的?”
想到這,凌歡再一陣惱火。
葛薇見他不言語,知他是和父親談的不愉快,並不敢問。
葛薇忽然想起凌歡並不敢讓自己和他父親再見面,知那老爺子是不情願。想自己已被否定了,一個前輩的話就如天雷似的劈過自己的耳朵:“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想到這裡,又想起溫梅對凌家造成的根深蒂固和凌歡幾十年不變的固執,竟有一種分手的衝動。然而,盯著那張俊美的臉,想起他的傷是為救自己所致,想起他昨夜尚在夢中遺於自己面板上的溫存,竟有些捨不得。啃著指頭的皮,咬碎了死皮,紅色的肉露出來。
“怎麼了?”凌歡已察覺到葛薇的不安,一把將她的指頭從口中拽出來。
葛薇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和她是因為家裡。。。才分手的嗎?“
凌歡先是盯著前方的一排排紛紛落葉的楊樹:他單車載十幾歲的溫梅走過,她幫他撣落在頭上肩上的樹葉;看一眼前方的橋:夏日他和溫梅飯後散步,她怕胖買一隻冰激凌兩個人一人咬一口;打量著經過的商場:他不只一次幫她買過內衣,他固執地在銷售員的驚訝下進入試衣間…想著想著,竟終究開不了口,伸出冰涼著一把冷汗的手去握葛薇的手,葛薇本能地抽手,啃出血絲的手指被牢牢地扣在凌歡的手中,暫時沒了思想。
葛薇昨天一夜沒睡好,飛機起飛時因著升降導致極度睏乏,一歪腦袋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只見自己的口水滴滴答答滲入蓋在自己身上的黑色風衣領子上,凌歡正抱著一本飛機上的雜誌,腦袋往另一側一磕一瞌。眉頭緊得能夾死一隻飛蟲一般。
他在做夢麼?
葛薇輕輕撫摸著他白比自己更甚的臉龐。
他則是夢見兩人分開時機場上的場景。
“可不可以不走?”凌歡夢見二十二歲的自己氣喘吁吁,滿臉的痛苦與緊張。
同樣二十二歲的溫梅淚一滴滴從臉上滑落,她手劇烈地抖著,用黏糊糊的手一遍遍描摹著他的面容:“歡歡,我們的孩子沒了。所以,你不一定要和我結婚啊。”
“你…還不明白麼?“凌歡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對不起,我承受不了這種壓力。而且,我和我媽在國外可以過得很好的。你可以一輩子為了我不孝麼?你不可以,我也不可以。“溫梅的鼻子紅了大片,眼睛、腮也是紅的。
“找個上海名媛吧。聽你爸的話。我是沒有福氣做你的妻子了。”兩人最後一次抱在一起。
“你明知道不需要。”凌歡的眼睛也開始發燙。
可是,不是這樣抱在一起,飛機就不會起飛,最後一邊提醒的時候,溫梅的母親怎麼也分不開兩人,兩人最後一次親吻,最後一次在眾目睽睽下撫摸,直到溫梅狠狠地甩了凌歡一巴掌。
“你幹什麼?”凌歡滿眼留戀與迷茫。
“這樣就能忘記我了吧。”溫梅的鼻子哽住了。
“永遠不會。”凌歡堅定地說:“把你的地址告訴我!等我二個月,畢業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