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過……在外頭找好人家麼?!”
路有貴立時直起腰來:“外頭?!你是說……平頭百姓?!”
“只要是人品好又有出息的。”春瑛道,“爹,你想想,要想過富足的好日子,不一定要留在府裡。爹已經是位管事了,錢財自然不用操心,姐姐和我,還有弟弟,吃穿都是不愁的。爹也該想想再進一步了。我知道你和娘不愛聽我說脫籍的事,但是姐姐如果能夠嫁到外頭去,堂堂正正做個殷實人家的少奶奶,不是比留在府裡聽人差遣強?將來生了孩子,也能去讀書做官……爹和娘豈不更體面?!”
路有貴沉默不語,但神色間似乎有些意動。
路媽媽早就聽得呆了,連鍋裡燒乾水都不知道,還是春瑛發現了,急急跑去熄了火,才救回了蒸好的糕,忙放到案臺上晾著,等跑回屋裡,路媽媽便一把抓住她問:“真的能成麼?!這樣的好事……怎麼聽著象做夢似?!”
春瑛笑了:“怎會是做夢呢?以前咱們家是沒那福份,可現在爹是正正經經的管事了。娘,你忘了?從前咱們一個院裡的劉管事,不過是個小採買,也打算給他閨女在外頭找個正經婆家。爹如今不知比他強了多少倍,難道姐姐還不如劉喜兒?!跟我一處當差的南棋,原是王總管的孫女兒,她也到了出嫁的年紀,卻一直沒聽說要許人。人都說王家要把她嫁到府外的富貴人家去當正經少奶奶的!王家富貴成這樣,還圖什麼?不就是圖個子孫後代,光耀門楣嗎?娘,你想想盧嬸,她費盡心思讓兒子上學堂,圖的又是什麼?!”
路媽媽早已心動了,立時對丈夫道:“春兒這回倒是說得有道理。秋玉嫁給府裡的人家,還是侍候人的命!王家那樣有權有勢,兒女還要進府侍候小主子呢,若是我將來的外孫能讀書進學,做秀才,做舉人!我還圖木家的錢做什麼?哪怕是拿了我的私房供他上學堂,我也是願意的!”
春瑛忙加一把火:“可不是嗎?就算孩子將來做不了官,買個小莊子做地主,日子也自在得很。說不定等爹孃年紀大了,他會孝順地接你們過去住呢!”
路有貴笑了,叩了春瑛的腦門一下:“鬼靈精!如今會哄人了?”
“哪有?!我絕對沒哄你們!”春瑛兩眼直射出真摯的目光,“姐姐說過不想給人做妾,可是府裡的小廝差不多年紀的,她都不大看得入眼。爹想想,別的管事有適齡兒女的,不是多半跟外頭結親了?木家固然很好,但花無百日紅,誰知道他家會不會衰敗下來?要是他家出了事,連累了咱們家,豈不是害了姐姐,又害了我們自己?跟府外人結親,就算在府裡得罪人丟了差事,也有個退路呀!”
這句話說中了路有貴的心思,他微微一笑,轉頭對妻子道:“說起府外的人家……前兒啟大奶奶到鋪子裡買衣料時,是不是提過她有個兄弟?”
路媽媽立時記起來了:“是、是,我原想著她家不大如意,還要三不五時到府裡打秋風呢,就沒怎麼理她,她的兄弟……只怕不好吧?”
春瑛記起秋玉提過的一位“遠房奶奶”,忙問:“可是本家的少奶奶?她兄弟是什麼樣的人?”
“不清楚,待我去把打聽打聽。”
路媽媽不大讚成:“不好不好,他家若是家境好些,又何必天天都老太太面前湊趣?我早聽說,啟大奶奶孃家在城外,只比一般的農戶好些而已,因仗著老子救過啟大少爺一命,才結成這樁親事的。既然指望秋玉嫁個好人家,日後的兒女能掙個好前程來,還是找找讀書人家吧。我看東市的毛秀才就不錯。”
這回輪到路有貴搖頭了:“毛俞佳那廝,不過是讀了幾年死書,認得幾個字,教教小學生不要緊,要中舉卻是休想。況且他平日最是清高,哪裡肯跟我們這樣的人家結親?再說他年紀也比秋玉大了十歲。”
眼看著父母就要爭論起來了,春瑛忙道:“別急別急,又不趕時間,只要爹孃拿定了主意,慢慢打聽就是了。一定要是人品好,人又有出息的那種,還要不嫌棄咱們家是奴籍的,等打聽好了,再告訴姐姐,想法子讓她去悄悄瞧幾眼。不過木家那裡,爹還要想法子推掉才好,別得罪了人。”
路媽媽一拍大腿:“這有什麼難的?!木家的最信鬼神,拿了你姐的八字去請先生說,兩人八字不合,不就完了?這事兒交給我,用不著你操心!”
春瑛暗暗鬆了口氣,心情也變得愉快起來。終於說動了父母給姐姐找一戶平民人家了,接下來還有好些年的時間,待她慢慢籌劃吧。
匆匆做好了桂花糕,她找個籃子放好,又將一張紙條遞給父親:“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