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屏著息,靜著氣,突然,眼底下飛來一支系著紅綢的鐵箭,“哆”的一聲,正好落在轎門上,然後又是一支,同樣射在轎門上,緊接著是第三支……
新娘進門,一定要由新郎叩轎門才能下轎。所謂“叩轎門”又叫做“射煞”,新郎持握弓箭,朝轎底射三箭,三箭過後,新娘方可下轎入門。“射煞”,明面上說是為了驅走或射殺隨轎而來的牛鬼蛇神,驅煞辟邪,但究其起源,這無非是滿族人入關前原始掠奪婚姻制度遺留下來的風俗,在那個茹毛飲血的年代,各部落之間的傾軋殘殺,不外乎就是為了搶奪兩樣東西:一是錢財,二是女人。
三箭落下,落在它們該落的地方,我不禁舒了一口氣,不是不相信十四的箭法,只是明知道有人拿箭對著你,把你當箭靶使,正常人都會擔心害怕。
“射煞”之後,終於有人伸手進轎子把我攙了出去,踏上沿路鋪設的紅地毯朝前走,沒走幾步,停了下來,一個包著紅布的馬鞍出現在前頭,抬起腳,跨過去,是為“過馬鞍”,喻示新娘進門以後日子平平安安。
跨過馬鞍,我腳踏紅地毯,手持金如意,繼續往前走,一陣熱氣撲了過來,垂眼一看,門檻前放置著一個火盆,意思很明白,要進門,得先過火盆。新婦進門,必須邁過火盆,“邁火盆”的含義是過火驅邪,同時象徵以後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家裡人丁興旺。
我瞪著腳下燃著火苗的炭盆,心裡感嘆,古代人結個婚真是累人,新娘子還要過五關斬六將才能進得了大門。
成,邁火盆就邁火盆吧,就算是火坑也得往下跳,搭著兩旁攙扶著我的喜娘,我抬腳,使力,再往前一跨,呼……成功通關得分,終於進門了。
一進門,人剛站穩,手上忽然一輕,沉甸甸的金如意讓人拿了去,還沒回過神來,剛剛解放的雙手又是猛地一沉,手裡的東西換成了一個用紅綢封口,系以彩色絲帶的鎦金花瓶,好傢伙,這玩意兒比金如意更沉。
我算是明白這“抱寶瓶”為什麼要叫“抱寶瓶”了,這寶瓶捧著不行,還真得用抱的,這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呀?
我的手被這分量十足的鎦金的寶瓶壓得有些發麻,我悄悄移動雙手,想把寶瓶挪進懷裡,不料,右手剛一動,就感到一股觸電似的麻痛,手一軟,眼看寶瓶就要從我手裡摔了出去……
 ;。。。 ; ; 這……這是什麼狀況?我愣了一愣,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呵,原來素來風格冷肅的四阿哥也懂得開玩笑。
“四爺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這玩笑開得還真冷啊。
“是沒你說給我聽的那個好笑。”四阿哥唇畔的淺笑由淡轉濃,給向來冷峻的面容添上了一些溫煦的柔和,而他看人的眼神也同樣多了幾分溫和,不似平日裡那麼難以親近,今天的四阿哥與往常很不一樣呀。
兩頰突然湧現起窘促的羞赧,我恍然發現,在四阿哥面前,我幾乎每次都是洋相百出,第一次是偷偷打量他,被他逮個正著,第二次是讓人架在長凳上被打得屁股開花,然後是一個人在大街上哭得稀里嘩啦的,再後來在鴻興樓裡……唉,我都不好意思去回憶。
女兒家的矜持文雅半點沒表現出來,淨是些丟臉的糗事,就拿剛才來說,連走個路都會撞到鼻子……
收拾起失落的心情,我深吸了口氣,抬起頭,微微揚起笑容:“時辰不早了,珣玉該回去了,也請四爺早些回府安置吧。”我朝四阿哥一福身,正轉身要走,雙手猛地被一股鋼鐵般強硬的力道給攫制住。
衣袖下,四阿哥緊緊攥著我的手,炙熱如火的溫度透過冰涼的指尖直達心房,讓人心慌意亂。
“四爺,請您放手。”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試著抽開手,但再怎麼用力也只是徒勞。“四爺,請你鬆手……”
四阿哥似是看出了我內心的慌亂,手勁一使,將我拉進他的懷裡。“不要嫁給他!”他收緊環抱住我的雙臂,沉聲說。
“四爺,求求您放開我……”我哀求。我已是皇帝指給十四阿哥的福晉,要是讓人看見了,對他,對我,對十四阿哥……他瘋了嗎?
“為什麼那個人他?難道就因為最先遇到你的不是我?珣玉,告訴我,告訴我為什麼……”
眼前浮騰起一片溼茫的霧氣,四阿哥的話一字一句敲擊著我的心口,我閉上眼,滾燙的淚珠滑落臉頰。感情沒有先來後到,只是我已經做出了選擇。“對四爺而言,世上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我在他懷中問道。
四阿哥身軀一震,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