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不記得……”
雲晉言話未說完,黎子何抱著膝蓋坐下,眼都不眨看著湖面,恍惚笑道:“記得。我在這裡與你一同讀書,你說我讀錯了,我不依,強迫你跟著我讀錯音;我時常爬上那棵樹,最後爬不下來,總是跳下來,讓你接著我,有一次砸得你腿都斷了;我喜歡在這裡放紙鳶,我在前面跑著放線,你在後面拿著紙鳶跟著;我在這裡堆雪人,插了樹枝說是你,你在旁邊堆上一個,繫上紅綢說是我;我經常在這裡寫你的名字,你在旁邊加上我的,你說,雲晉言和季黎,白首不相離……”
說著說著,黎子何聲音哽咽,眼裡閃起淚花:“雲晉言,你可知,當年……”
我有多愛你?
黎子何哽住,兩手隨意擦過雙眼,站起身,攏了攏身上的披肩,轉個身欲走,雲晉言伸手拉住,站在她身後,聲音低啞,輕輕地問:“黎兒,我們……重新來過,可好?”
第七十一章
湖面上吹來一陣涼風,雲晉言的問話有些破碎,極其小心,眸光亦是一閃一爍,拉住黎子何的手滲出溼冷的汗,見她不動,自己也不敢多動,就那麼牽著,風拂過略沁著冷汗的手,使得雙手更加冰冷。
雲晉言站在黎子何身後,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三下,許多年未曾有過的感覺,緊張。
時間好似靜止,黎子何入定般不動,亦不說話,無聲在指縫中流淌,雲晉言眸中的光亮漸漸黯淡,蒙上一層死氣,垂下眼瞼,手指動了動,正打算放下,被人反拉住,淡淡的脂粉香氣縈繞在鼻尖,腰被人環住,黎子何腦袋輕輕靠在他胸口,看不清臉上表情,他只看到她髮間的木簪,清晰地刻了一個“黎”字,心頭像是被利劍滑過。
“晉言,我們去接一一可好?”
黎子何輕淺的聲音迴盪在雲晉言耳邊,剛剛的擔憂不悅,蒸發得一絲不剩,難以言喻的歡愉之情一竄而上,想要緊緊反抱住黎子何,又怕弄疼他,雙手僵在空中,又聽黎子何問道:“不願麼?”
“不。”雲晉言忙回答,多年來少有的失了方寸,沉了沉氣,笑道:“去接,明日便去。”
黎子何側著臉,表情模糊,只聽她聲音裡夾雜了笑意,道:“無需那麼急,明日,我先去蘇白那裡替你拿解藥。”
“解藥?”雲晉言不解,扶起黎子何,黎子何抬眼,解釋道:“藍顏花的解藥,明日我親自去取,只需她半碗血便夠了。難道你想帶著毒去接一一?”
月光下,黎子何巧笑嫣然,雲晉言看入她眸中,不由嘴角上揚,俯身吻上她的唇。
梨白殿早已不復往日光輝,才幾個月的時日,由最初的聖寵不倦到如今的門庭冷落,不得不令人唏噓,帝王之愛,琢磨難定。
儘管皇上幾乎數月未曾踏入梨白殿一步,殿內仍是常常傳來撫琴之音,女子愁思,盡在其中。
黎子何帶著一眾人等浩浩蕩蕩到了梨白殿時,梨白殿的奴才跪了一地,殿內琴音未斷,吩咐眾人在殿外候著,黎子何一人拿著藥盅入了殿。
蘇白穿著淺藍色的紗裙,柔順地拖了一地,妝容精緻,不見憔悴之色,瞥見黎子何入殿,手上動作未停,臉上反而多了幾分傲氣,琴音愈發急促。
“心已亂,何須故作冷靜?”黎子何嘴角噙著笑意,將藥盅放在桌上,吭哧一響,琴聲隨之而斷。
“你來做什麼?”蘇白揚高了調子不屑問道。
梨白殿只有她二人,黎子何轉身走入裡間,實話實說:“拿解藥。”
屏風那頭,古琴“嘭”地被掀翻,琴絃嗡鳴,蘇白氣急,面色煞白,站起身便快步入了裡間,低吼道:“你利用我!那什麼藍顏草,根本不是你說的那麼回事!”
黎子何輕盈轉身,在桌邊坐下,對著蘇白無辜道:“我沒有。想要聖寵,藍顏草的確可祝你一臂之力,可草是死物,人是活物,想要留住人容易,留住心,還是得靠貴妃娘娘的本事!”
“胡說!若非你從中動了手腳,何以用藥之後,皇上反倒對我不置一顧,對你寵愛有加?”蘇白雙唇咬得發白,雙眼等著黎子何,恨不得在戳破她的微笑。
黎子何坦然道:“你若不信,我也無可解釋。只是皇上已經發現自己中毒,我來取解藥罷了。”
聽聞“皇上”二字,蘇白神色暗了暗,自嘲道:“解藥?毒藥解藥都是你說的算,終究我還是太嫩,才會輕信你的胡說八道!”
“信不信由你,如今需要娘娘的少許鮮血,娘娘忍著疼痛便過去了。”黎子何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