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條的山上竟開了滿坑滿谷的花,爛漫得緊。杏枝上不僅開著花,還結著果。還有附近的桃李果樹,原本幾百年不曾開花一次,現今都與那杏樹如出一轍,要花有花,要果有果,我都看呆了。
小白老虎一入林子,眼睛粘在果子上再也移不開,口水嘀答嘀答地流。火狐狸則左顧右盼,賊眉鼠眼。一看就知道都是窮地方出來的娃。我敢用我的四對爪子打賭,它們鐵定在想晚餐的事兒。
可想而知,自幾萬年前天帝將這片疆土賜與黃金蛟王,從未有此奇景。
阿孃嘖嘖稱奇,杏林間仙彰一陣吹拂,一名粉色衣裙的美人託著果盤迎面走來,笑咪咪與我阿孃行了個禮。解釋道:“小仙自一重天帝姬內苑處而來。因為見這片山頭荒蕪,擅作主張在此處落地生根,望此地主人莫要見怪。”
阿孃讚歎道:“想來這滿山的奇景,都是仙子的功勞。”
美人微笑:“桃仙李仙的確素來與我交好。這漫山的花果卻是因為帝姬。”她邀請阿孃品嚐鮮果,阿孃隨手拿了一枚杏果遞給口水流到地下的虎妖。我對那果子興趣缺缺,除了白皮毛兒公狐狸肉,我現在什麼也不想吃。
杏仙與我阿孃寒喧:“聽聞娘娘肚裡頭是位公主?”又道:“娘娘氣色不好,需保重。”阿孃嘆氣,面上卻十足溫柔:“是。小妮子恐怕不是個省心的主兒,打從上次動了胎氣,便有著急著出來的跡象。”
阿孃說著輕輕撫著肚子,我在她肚子裡舒服得直眯眼,忘了去同阿孃計較為何不同意我早產。
我那點想早產的心思,很快便給無情地zhen ya 了下去。
聽說東海有一種珠,對想造反的人zhen ya 效果特別好。前不久東海老龍王的侄子金錐蛟瞧上了人間某位王公大臣之女,半夜興風作浪到閨女房裡將閨女奸|淫了一次又一次。結果人家閨女不幹了,隔日人一清醒立馬抹了脖子,滿腹憤恨一狀告到閻王殿前。若換個別的小老百姓,這事鐵定就過去了。偏偏閨女他爹在人間是有功之臣,帝王將相之命,天上還有一顆不大不小的星闕與他輝映著呢。閻王不敢怠慢,這一狀又告到天帝駕前。東海老龍王一聽禍從自家後院起,惱得立馬龍鬚賁張,兜裡摸出傳說中那粒珠,凌空那麼一擲!
咱蛟族隨便的蛟甚至淫|亂的蛟何其多,給壓成肉餅的這還是頭一條。
這些,是我從七嘴八舌的僕役們口中聽來的。
我在阿孃肚子裡孕育了將近二千年,這類佚事,真聽了不少。
這天晚上,那顆懷疑砸死過人的珠子正靜靜躺在桌上的盒子裡。令我不解的是阿孃面上壓抑不住的喜色;阿爹則感激道:“這顆定神珠是東海老龍王最心愛的寶貝,也只有帝姬才有這麼大的面子將它借了來。”
帝姬僅僅微微一笑,小白老虎捧著自己兩隻爪子,間或舔了舔,二隻大眼睛蓄著二泡傻淚,左邊寫著慌右邊寫著張,在帝姬後頭陰影裡縮成一團。
而那頭被寄予重望的火狐狸,此刻正無恥地盤在阿孃腳下。白日裡阿孃將它與小白老虎留在杏林中,沒料到一個時辰不到這膿包便火燒屁股逃了回來。阿爹阿孃以為他是教帝姬趕了出來,一問卻道不是,它壓根連帝姬的面都未碰到。而它慌張的原因,阿爹聽著都氣樂了。
“帝姬的洞府周圍,有股味兒——”阿爹一口茶水就噴了出來。那廝委屈地強調:“大王,娘娘,是真的!我們狐族天生對氣味特別敏感。自己中意的屬地會留下特殊的氣味。高階狐仙特別是狐王等階留下氣味,等同於宣告領地所有權的意思。我今日所聞到的,分明是九尾天狐王才有的強大氣息。我一個低等狐妖,可不敢闖入九尾天狐王的禁地啊!”說到這裡,還沒出息地簌簌發抖。
我打心底鄙視它,真的。
“九尾天狐王”一出,阿爹都動容了。
我印象中愛留氣味兒的,就屬天界楊姓某仙家裡養的那條狗了,據說此狗拴老楊家裡頭還好,一旦放將出來,每到一處,大柳樹邊、雜草堆裡,輕則小便重則拉屎,還因此得罪了不少仙僚。打從第一回聽到,我便很不以為然。說話憑良心,你說這個“九尾天狐王”與老楊家那條一個貨色,能好到哪去。
這隻膿包狐狸既沒用,阿爹便不打算將他留下,一巴掌將他掃到泥坑讓他從哪來還往哪去。哪知這廝連滾帶爬來到阿孃腳邊,死死抱住阿孃的一條腿便不撒手,苦苦哀求,聲淚俱下。
他說了一句話,引起我的注意。
他說:“大王,娘娘,小的若回去,定有禍事。求求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