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咦了一聲,後知後覺地紅了臉。她披著烏髮,垂著頭,臉兒紅彤彤,眼睜睜看著腰間裙帶被挑落,華錦如絲,順著雪肩緩落。妝臺上一盞琉璃粉燈映著,少女膚白如雪,嬌嫩如露,高腰的內襦託著胸,雪白瑩潤,微微起伏著,似緊張,似誘惑。
柳子軒仍是一派溫潤,然眼底卻難得地有些別樣的神采。他袖袍微拂,手已來到安陽背後,幫她解了內襦,雪藍的肚兜躍然眼前,上面繡著含苞未放的雪牡丹,琉璃燈罩上的飛鸞如流影般映在少女身上,朦朧稚嫩,惹人憐惜。
柳子軒的眸掠過那隻包裹著布帶的手臂,略微垂了垂眼,將安陽抱入帳幔中,蓋上絲被,自己方才去了外袍,著了中衣入帳,將安陽的左臂放在他身上護著,這才說道:“早些歇息吧,明日晨起,軒自修書一封與家中,言明公主不便之處,待日後傷勢大好,公主再陪祖母上香去吧。”
安陽聞言撐著另一隻胳膊,裹著被子從床上半坐起來,問道:“這合適嗎?我已經和祖母說好了……”
柳子軒見她當真想去,搖了搖頭,不急不緩地說道:“公主如今的傷勢,若要出府去,胳膊便要包紮上,只是時間久了卻不好。這些日子當好生在府中養傷,不宜大動。再者,若祖母知曉公主撐著傷勢陪她,心中定有不安。倒不如一切言明,過段時日再說便好。”
安陽聽了覺得也有道理,這才點了點頭,放下地躺了下來。只是這一躺下,不免又生出許多心思來,見柳子軒已經闔了眸,似要安睡,不由抬起眼來看他一眼,再看一眼。頭一眼還有些緊張,看得多了就癟起嘴巴來,心裡竟有些落寞失望。
軒哥哥自搬去了沁懷居,難得來她屋裡睡,雖說她是因禍得福,若沒這傷指不定要等到她及笄,兩人才能有機會同房同榻而眠,可是人的心思或許就是如此,沒有的時候想怎麼才能有,有了的時候又開始想別的。方才在外頭屋裡,她是真的以為軒哥哥要吻她的……那時她心跳得好快,心裡好期盼……
安陽被心事所擾,不知不覺地看著柳子軒就發了呆,她看著他的眸,他的鼻,他的唇,只是看著,就再也不想移開眼。
柳子軒並未睡著,他亦是能文能武之人,有人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他斷不會毫無所覺。相反,正是因為太清楚,這才閉了眸,佯裝不知。
微涼的夜裡,似有些複雜的心緒映在心頭,揮之不去。有些事,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有些心思,原本以為該不會有,今夜卻如潮般湧來,難明,亦難以言說。
他閉著眼,想著那視線過一會兒自然散去,只是這一回他卻失了策。那視線留戀著他,久久不肯離去,從他的眉宇到他的眼鼻,最終留在了他的唇間。
柳子軒心中忽而劃過一絲奇異的感覺,叫他竟在此時想起方才外屋戲弄她的情景。如此戲耍一個女子,對他來說從未有之,不過偶然間生出的心意,便就勢為之,之後自己亦覺驚訝,不明何以過後見她面生窘色,竟有些輕快愉悅之感。
今夜種種不同往常,竟是為何?
身旁鎖著他的視線仍舊默默留戀著,不知離去。
柳子軒緩緩睜開眼。
或許,或許再試一回……
他緩緩轉過頭去看著安陽,安陽卻未想到他會睜開眼來,不由有種被抓包的窘迫感,哧溜一聲想滑進被中,卻發現自己的左臂正放在柳子軒身上,她沒辦法用被子把自己全蒙起來,心中立時懊悔,今天晚上,她算是把這輩子能丟的臉都丟進去了。
柳子軒望著她的窘態許久,忽而輕聲一笑,眸中笑意溫潤卻有些不似往常,那眸底似有說不清的心緒滑過,帳幔中看去,潤澤卻亮得叫人驚心。
“公主?”他緩而輕地喚了安陽一聲,那聲音清雅如泉,音調微微上揚,溫淳間竟有些淡淡的魅惑。
安陽以為自己聽錯了,顧不得窘境,好奇地抬眼看柳子軒,卻見他眸中溫柔如水般繾綣,細細望了她許久,緩緩,閉上了眼。
帳幔中忽而變得安靜起來。
安陽呆愣地盯著柳子軒許久,他閉上眼時的神態和動作在她腦中回放了好幾回,這才慢慢張大嘴,想“咦”一聲嗓子卻似被什麼堵住,身子卻是險些沒躥起三丈高來。
這這這這這……這是什麼意思?
她她她她她……她剛才看軒哥哥的眼神有那麼色迷迷嗎?!以至於、以至於軒哥哥、軒哥哥竟然……
安陽撞牆的心都有了,愁眉苦臉地望著柳子軒。
軒哥哥的意思……是叫她吻他麼?那、那可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