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方自立門戶,這些過禮之事與宮中賞賜朝臣的規矩也不盡相同,次數多了,自當記著其中的門道了。”
安陽見柳子軒也不怪她,心裡難免泛起些甜蜜感激來,暗暗把這規矩也記在了心裡,只是仍笑道:“那我把想送的東西攢著,過年時一道兒送去,這樣成不?”
柳子軒聽了只笑了笑,微微頷首,道一聲:“可。”
待說過了信的事,夫妻二人這才一起去旁屋裡用了午膳。
下午,賢親王府來了帖子,請安陽晚上一道兒去北街上的一德茶樓坐坐,順道看看廟會勝景。安陽見有好玩的事,自然不推辭,待用過了晚膳,天將黑時,便換了身水藍墨松的裙子,一番打扮,叫了奶孃和禾兒陪著,又另遣了公主府的披甲換了常服跟在後頭,這便出了公主府。
柳子軒回到沁懷居中,寢殿中已點了燈,他自架子上拿起一本書來坐到窗前細看。
宮燈綽綽,窗外秋風拂過紅木架子上的墨蘭,淡雅幽香。屋中極靜,書頁翻動的聲音在如水涼夜中那般清晰。男子忽而輕嘆了一聲,將書頁合上,輕輕放在了桌上。
緩緩起身,他慢慢踱至窗前,望向院中雅緻的夜色,眉宇間卻一抹惆悵淺淺生了出來。半晌,終是嘆了一聲,搖了搖頭,卻不知在和誰說話。
“你終究……是違了你我從前相談之事。”男子微微閉了閉眼,淡雅的眉宇間少見地微微鎖了鎖,又搖頭道,“罷了,早該知道你這性子聽不進勸言。只是,何必連累無辜……”
話不知說與誰聽,秋風拂過,院中的荷池蕩起絲絲漣漪,宮燈下淺昏潤澤。這景緻入了男子的眼,不由微微回神,今夜再次搖頭輕嘆,稍稍轉身,步向屋中的琴架。
一把瑤琴置於琴架之上,旁邊小爐焚著香,柳子軒緩緩坐了下來,袖袍微拂,纖長的指節撫上琴絃,縹緲之樂聲低低淺淺而生,浸過窗稜,樹梢,隨著秋風緩緩送了出去。
安陽回到公主府時,這琴風古韻不期然入了耳,先是愣了愣,之後便生出不可置信的驚喜來。只擺了擺手,不叫奶孃等人跟著,自己提著裙子歡快地往沁懷居中跑去。
一路上不在意地免了宮人的行禮,躡手躡腳來至院中。遠遠的,就見窗內墨蘭幽幽,男子墨髮隨意系在身後,素衣而坐,低首垂眸,指節纖長,輕撫琴絃。琴聲如水,低淺如溪山風月,瀟瀟若碧水之舟,靈逸鍾秀,潺音若仙。
安陽自小學琴,於琴音也算熟識,自能聽出其中意境。她原是帶了些驚喜獵奇的心思躡手躡腳而來,卻不由站直了身子,緩緩閉上眼細細欣賞。
一彎秋月自雲中探出頭來,如水地灑在少女身上,卻映出她微微皺起的眉頭。不知為何,這琴聲雖是好得沒處挑剔,可低切婉轉處卻總能聽出些惆悵來。
安陽睜開眼,透過窗子細細端詳柳子軒,果見他較之平日笑意淺淡了些,不由眉頭蹙得更緊。
琴聲漸漸止住,柳子軒似有所感,微微側首,果見窗下立著個湖藍娉婷的身影,涼風輕起,手中的帕子隨風輕擺,人卻立著不動,難得地安靜。
柳子軒淡淡一笑,說道:“正值深秋,夜晚漸涼,公主進屋來坐吧。院中立得久了,當要著涼了。”
安陽微微咬了咬唇,臉上卻慢慢浮起笑來,這才進了屋。
挨著柳子軒坐了下來,安陽便問道:“軒哥哥可是有什麼心事?”
柳子軒聞言略微垂眸,掩了眼中些微奇異之色,只笑問道:“何以見得?”
“自然是從琴聲中聽出來的。”許是剛才聽了這高妙的琴聲之故,安陽今夜難得有些安靜,只說道,“軒哥哥藏得可真深,琴彈得這麼好,我居然今晚才知道。在宮裡學了十年,也未必比得上軒哥哥的琴藝。只是比不上歸比不上,我也不是那門外漢,門道自然聽得出來。”
柳子軒搖了搖頭,說道:“淺顯撫來,不敢妄稱琴藝。不過是些傷秋之感,好好的曲子竟彈出惆悵來,實在有些糟蹋了這曲子,倒叫公主笑話了。”
“原來是傷秋啊。”安陽拍了拍胸口,這才鬆了口氣,“我還以為軒哥哥遇上什麼不開心的事了呢。”
“叫公主憂心了。”柳子軒淡淡笑道。
“沒事就好。”安陽搖搖頭,放下了心,心思自然也就轉到了別處,歪頭問道,“軒哥哥剛才所彈是什麼曲子?我在宮裡的時候,司樂會的曲子都被我學了來,這首卻從來沒有聽過。”
此事柳子軒倒也不瞞她,直言道:“太常寺卿大人向來愛收藏琴曲,此曲相傳乃前朝樂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