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秉筆太監一事,儘管魏傻子大字不識,可皇上還是一口答應了,不過只是說等一段再說……
眼下,皇上朱由校最關心得是遼東戰事。就在他登基不幾天,有個河南道御史顧造,上疏抨擊經略熊廷弼,說熊出關抵禦努爾哈赤已一年,卻漫無定策,令將士整日挖溝修城,更有甚者,竟出現“喪失國土,匿而不報”’的現象,皇上聽御前女官讀後,下詔切責熊廷弼,並命令他用心料理,不得推諉誤事。
熊讀了新皇帝的詔書,萌生了一種不被信任的感覺。他想起故去的神宗皇帝與光宗皇帝對自己的信賴,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猜測朝中準是又有不懂軍務的言官在亂髮議論了,他心想眼下遼東已轉危為安,自己何不解甲歸田,回家過幾天清閒日子,也省得在這苦寒之地受這窩囊氣 ?……他打定主意,便上疏皇帝,以病請歸。
就在這時,又有御史馮三元上疏羅織熊廷弼的罪狀,稱熊有無謀者八罪欺君者三罪,並危言聳聽說不撤掉熊廷弼,“遼事必不保” 。小皇上朱由校本來就對打仗一竅不通,也拿不出什麼像樣的主意,便下詔讓九卿科道評議。兵科給事中楊漣主持正義,他指出那些苛責熊經略的人,也難以抹煞熊的功勞,熊的辛苦支撐換來了遼東二年的安定;他又指出能理解熊經略的人,也不想掩飾他的失誤,熊的不足在於積衰難振,短時間無恢復失地之術。楊漣抱著與人為善愛惜人才的態度,給熊廷弼設想了兩個對策,一是以戰為主,向前推進;二是以病告退,繳還敕書。
熊廷弼在遼陽聽說了楊漣大人的一篇上疏,很是感激,對馮夢龍說:“知我者楊大洪也 !東林諸人以公心論事,難得?”馮夢龍答話說:“我的家鄉離常熟縣不遠,楊漣大人曾任常熟縣令,百姓都稱讚他公道人心,最是疾惡如仇的。”於是熊廷弼很快便上疏,請求辭職,並繳還了尚方寶劍。
此後,朱由校聽從了首輔方從哲的建議,任命遼東巡撫袁應泰為遼東經略,替代熊廷弼。袁應泰本是一名文職官員,用兵打仗非其所長。熊守遼陽時,凡流民來歸順,熊都命令他們一律住在規定的城堡中,並供給他們衣食,倘若流民隨意逃走,熊即下令格殺無論,號令如此森嚴,因此奸細很難混入混出。可袁應泰一反熊的做法,隨隨便便把流民安置在遼陽、瀋陽二城,與當地百姓雜居,這就為日後努爾哈赤的奸細任意出入遼,沈,大開了方便之門。
十月,熊廷弼回到了京城,他頭一個想見得是楊漣大人。他倆同是湖北人,熊是江夏,楊是應山。過去熊是楚黨楊是東林,彼此素無往來,今日熊登門拜訪,楊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熊經略受委屈了!”熊廷弼不由自主地開口罵開了,說顧造馮三元這些白面書生,懂個屁 !兵法講究知己知彼,眼下我們打得贏努爾哈赤嗎,純屬白日做夢 ?我軍只能採取‘堅守漸逼’的方略,待時機成熟,再徐圖反攻。楊漣含笑捋了捋鬍子,表示贊同。接著楊漣關切的問起新經略袁應泰的履歷,熊擺了擺手,嘆了口氣,說:“袁巡撫他不知兵,非努爾哈赤對手啊 !”接下來楊漣不解地問熊廷弼:“經略可知否,朝廷中上起首輔方大人,下至兵部尚書及科道官員,不滿或排斥熊大人的甚多?”熊廷弼回答得很乾脆,他說:“還不是因我性子直脾氣暴,愛罵人,又愛跟別人辯個是非曲直,得罪了不少人。再有逢年過節,我又從不給權貴們送禮請安,誰會給我說好話 ?”楊漣聽了,笑了笑,心說“這熊經略真是個性格坦蕩的人!”
這時楊漣的夫人走進客廳,她是來請客人用飯的。剛才她在窗外,聽到客人的滿口鄉音,頓感親切,特意燒了幾樣家鄉菜,來款待熊大人。菜餚有武昌魚有竹筒排骨,還有油炸臭乾子,熊廷弼瞅著一桌的家鄉菜,感慨說:“快兩年了,沒吃上這一口啦!”楊漣取出一瓶“黃鶴樓”酒,給熊廷弼斟滿,說:“熊大人你也嚐嚐咱這家鄉酒!”賓主二人喝得盡興,楊漣對熊說:“熊大人,莫要氣餒呀!你在軍事上有蓋世之才,日後還會被起用的。”
熊廷弼第二個想見的人是王安公公。熊雖從未與王安謀面,但有關王安的傳說卻聽了不少,熊常想一個宮中的太監,從小在皇城的內書堂讀書,好學向上,濟困扶危,人又正直,特別是社稷面臨安危之際,能挺身而出扶持幼主,頗具賢大臣的風度,真是難得 !熊臨來前,聽說王安平日體虛氣短,特意從遼東帶來一些上好人參,送給王公公補補身子。王安一見熊就滿臉堆笑,說:“我二人雖不曾晤面,但神交很久了,熊大人在遼東種種作為,老奴十分讚賞,一句話熊大人是個將才!”提起遼東戰事,熊廷弼又是一肚子忿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