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渠王怒道:“就算是殺了人,那又怎樣?一個卑賤的小販,怎麼能夠讓我義渠的勇士抵命?”
嬴稷冷冷道:“再卑賤的人,也是我秦國子民。我身為秦王,就要為他們做主。”
義渠王道:“看來你是不肯放人了?”
嬴稷道:“不錯,就算你搬來母后,也沒辦法改變秦法。”
義渠王怒極反笑:“剛長了毛的小狼,就想露出利爪來?還早得很呢。我是看在你母親分上,才對你再三容忍,看來是我給了你一個錯誤的訊號。”嬴稷索性也不再客氣:“寡人才是看在母后的分上,對你容忍再三。可你要明白,這裡是大秦,不是義渠,這裡我說了算。虎威觸犯秦法,他是死定了。寡人已經下旨,讓廷尉府議罪處死。”
義渠王大怒:“哈,你說了算,你以為你是誰?是我讓你做這個秦王,你才能夠做這個秦王。如果我不答應,你就做不成這個秦王。”
嬴稷亦怒:“寡人乃嬴姓血胤,繼承祖業,做這個秦王怎麼需要你來答應?真是笑話。”
義渠王怒道:“你對父親如此無禮?”
嬴稷聽了此言,頓時暴跳如雷:“放肆!寡人的父親乃是先惠文王,你一個蠻夷之輩,也敢自居為父?”
義渠王冷笑一聲,索性直接道:“我和你母親拜過長生天,祭過祖宗,成過親,生下了孩子,我們原本就是一家人……本來這麼多年,我也的確是想把你當成我們家的一分子,我們草原上收養別人的孩子,也是視同一家的。可惜養了你這麼多年也養不熟,你依舊視我為外人。哼,你既然想做外人,我也不勉強你。你要從我們的家裡走出去,那就各立各的營帳吧!”
嬴稷知道與義渠王翻臉,他必講不出好話來,然而聽了此言,亦是崩潰。他指著義渠王,顫聲道:“你胡說什麼?你的家,你的妻子……你、你這戎狄野人,好不要臉,分明是胡說,胡說!”
義渠王鎮定冷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去問你母親吧!”
嬴稷手按劍把,似乎就要拔劍而出。
義渠王滿不在乎地看著他。
嬴稷拔劍至一半,忽然按下劍轉身疾走。義渠王看著他倉皇而去的背影,冷冷一笑。
嬴稷朝著章臺宮一路狂奔,諸宮人目瞪口呆,忙不迭地行禮,嬴稷毫不理睬,徑直衝入宮中。
此時羋月正與庸芮商議軍事。三晉借秦國伐楚不義為名,要聯兵征伐秦國,兩人對著地圖,考慮對魏國襄城的進攻路線,忽然聽到聲響,卻是嬴稷衝進門來。
他衝得太急,一下子撞在門上,撞著了額頭,捂著額頭臉皺成一團,卻不呼痛,只是眼睛發紅,神情激動,怒氣衝衝地叫道:“母后——”
羋月一驚,舉手示意庸芮退下,便見嬴稷衝到羋月面前,又叫了一聲:“母后——”聲音中充滿了委屈,這種委屈的語氣,自嬴棟出生之後,他再沒在羋月面前顯露過。
羋月吃了一驚,問道:“子稷,你怎麼了?”
嬴稷喘息了幾下,待要說什麼,卻實在說不出口,努力幾次,才艱難地問她:“母后,您、您和那義渠君到底、到底是不是……”
羋月心中已經有數,必是義渠王對他說了什麼讓他不能接受的話,嗔道:“這個渾人,素來喜歡逗你,你又何必死拗著他?”
嬴稷羞憤交加,叫道:“誰要死拗著他,是他死拗在我們中間好不好?”
羋月長嘆:“他又說了什麼?”
嬴稷怒道:“您是父王的妃子,您是大秦的太后,可那個戎狄野人,他說,他竟敢說,您是他的妻子……”
羋月心中一驚,暗惱義渠王不知分寸,亂了大計,臉上卻是極為鎮定,哈哈一笑,道:“我還當是什麼事呢,你這麼急著趕過來。坐下吧!”
嬴稷被羋月的鎮定所感染,終於慢慢坐下來。
羋月倒了一碗湯遞給嬴稷:“先喝口湯吧,緩緩氣。”
嬴稷捧著碗,卻無心喝下,只執著地盯著羋月:“母后,您說,您說……”
羋月鎮定道:“我的確與義渠君,行過義渠的婚禮。”
嬴稷手中湯碗落地,羞憤欲絕,嘶吼起來:“您,您——可您是秦國太后——”
羋月鎮定道:“我知道世人眼中,太后可以養男寵,卻不好再嫁人,我也沒打算昭示天下。”
嬴稷怒道:“可您為什麼非要成這個親?”
羋月抬眼看他:“因為那時候我獨身逃亡義渠,我要回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