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退讓,當下冷笑道:“我們既入驛館,所發生的事,便是你們驛館之責。質子居處忽然失火,財物丟失,前任驛丞忽然失蹤,新任驛丞便要誣陷栽贓。我竟不知,這是驛丞您的意思,還是要讓我家主人去問問您上面的掌訝、大行人,或者司寇?”
那皂臣本就來意不善,只道她一個小小侍女,便於恐嚇,不想對方如此伶牙俐齒,不禁將原來的算計丟開,陰陰冷笑一聲,道:“混賬!本官還未曾向你們追要賠償,你竟然就敢反咬一口,說前任驛丞偷盜,不過是恃著他人不在此地罷了。人說秦國是虎狼之邦,秦人都是虎狼之性,沒想到一個小婢,竟然也是如此蠻不講理!”
女蘿一驚,心頭大怒,反問道:“皂驛丞,難道不是前任驛丞胥伍為了偷盜我們公子的財物,所以放火燒了驛館的館舍嗎?新驛丞來得正好,既然尋不到胥伍,便只能問你了。我們夫人和公子的房間燒了,至今無處安排,只在這種偏僻小院湊合,這一個冬天,總不能一直住在這種地方吧。”她本是自楚宮秦國曆練出來,這等一開口便栽贓恐嚇的事,卻是並不稀奇的。知道此人來意不善,胥伍的離奇失蹤,羋月之前的推測,更令她明白對方來意,當下便口齒伶俐地反駁過去。
皂臣忽然厲聲質問道:“驛館的館舍被你們燒了,該怎麼說?”
女蘿點頭:“是。”
那皂臣卻與原來一身油滑的胥伍不同,滿身的陰氣戾氣,他直勾勾地盯著女蘿好一會兒,才喝問道:“你就是秦國質子的侍女?”
女蘿端著木盆看了他一眼,點頭道:“皂驛丞。”
便有一個驛卒介紹道:“這是我們新上任的驛丞,皂臣。”
女蘿抬頭,詫異道:“你是何人?”
這一日,一個瘦削陰沉、面相兇悍的中年人在幾名驛卒的陪同下走進羋月暫居的小院。此時女蘿正端著木盆走出房間,被那中年人看到,指著她道:“你,過來——”
果然不出羋月所料,過了兩日,便有事情發生了。
第255章 國相妾(2)
兩人正要走過去,卻見前面也有一人在走動,女蘿眼尖,忙拉了拉羋月,低聲道:“是皂臣。”
也許是女蘿的祈禱起了作用,天從人願,次日早上便紅日當頭。女蘿將所有最暖最厚的衣服都給羋月穿上,方陪著她去了國相府後巷。
女蘿見了她的神情,知道勸說也是無用,只得心中暗暗祈禱,但願明日能是個大晴天,不會下雪。這樣的話,夫人出門也會好些。
羋月搖了搖頭,道:“不必了,你能去得,我自然也能去得。”
女蘿望了望外面冰天雪地的情景,為難道:“夫人,如今天寒地凍,您、您如何去得了啊……”卻見羋月神情堅定,改口道:“那,奴婢幫您僱個車去吧。”
羋月道:“不錯。”
女蘿驚道:“夫人要親自去?”
羋月冷笑:“是了,能夠恨我至此,必是惠後。她要不了我的命,便想看我怎麼淪落貧困,看我怎麼苦苦掙扎,看我怎麼熬窮受難……不對,惠後更想要的是我的性命,可是她若想動手,當日火災便可將我母子燒死,何必這麼零零碎碎地折磨人!”想到這兒,她不由得站起來,“我要自己去看一看,這郭隗府中,到底是何人作祟。”
女蘿既驚且怒,驟然明白:“是了,必是惠後派人為難夫人。”
羋月一擊案:“這人必是個女子……難不成郭隗府中,有惠後之人?”
女蘿不解:“生活瑣事?”
羋月的手指輕擊著几案:“我只是不明白,堂堂國相,怎會有這麼多閒暇,隔三岔五地見一個小小驛丞。郭隗若要對付我,又何必紆尊降貴到去親自接見驛丞的份上?況我淪落至此,有什麼事情,值得驛丞隔三岔五地去回報……除非,有人關心的不是國事,而是生活瑣事!”
女蘿猛地回想起來:“嗯,據那人說,胥伍和皂臣竟是去了好幾次。”
羋月沉吟片刻,道:“若是郭隗,那就怪不得我的訊息到不了易後手中,他在燕國,倒也可算能夠一手遮天。只是……我只覺得,我入燕以來遇上的種種事,這種軟刀子磨人的手段,不似一個手握生殺大權的國相所為。你有沒有細問過,那胥伍或皂臣去見郭隗的次數多不多?”
女蘿聽到“子之”二字,也是抽一口涼氣:“那怎麼辦?”
羋月搖頭,道:“世事難料,未到最終關頭,焉知他到底是賢臣還是權臣?到底是忠心耿耿,還是想做第二個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