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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面是灑下的湯汁惹他生氣似地,突然吼道:“你!怎不給建忠和閨女另家?”

張鴻遠一怔,沒想到攪茅棒說出另家的話來,正要解釋幾句,可是攪茅棒不等他開口便又吼起來:“怎?不想讓我閨女好過?好!你不讓她好過,我今日跟你拼了:我殺不了你,你就殺了我。刀,給我刀。”

瞧,攪茅棒不虧是個天才的二百五,他一聲緊似一聲,用一聲緊似一聲,調動他身上那股粗劣的氣性;用一聲高似一聲,掩飾內心的怯懦,終於自己將自己武裝成了一個玩命之徒。

本來任何一個人的外表都是一種虛偽的裝飾,玩命之徒也不例外。

攪茅棒從炕上跳到地下,鞋也不穿,不能穿鞋,穿鞋,意味著他還沒有失去理智,他必須是裝成不理智的造型。攪茅棒蹦出門,到廚房拿刀殺人。

張鴻遠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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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瑞芬說:“你愣什麼,快躲躲吧!”

一句話提醒了雲裡霧裡不知頭緒的張鴻遠,他也蹦下地,鞋也顧不上穿,一溜跑出門兒。他不是沒有理智,而是一時找不到能救他的理智,或者理智根本救不了他的急。

建剛見父親沒顧上穿鞋,便拿起鞋追父親去了。

張鴻遠勝利逃跑了。

第九章:張鴻遠仰慕朝霞般的愛。吳志願相思之歌“扒碾杆”十里聞名。美麗愛情與大臉女人,離誰最遠,離誰最近?

攪茅棒大鬧張家,張鴻遠勝利大逃跑,有驚無險。

年底,大隊兌現分紅,除了全年花銷,張鴻遠淨落下七十二元。趁兒媳婦住孃家去了,晚上張鴻遠叫建忠進屋來,點出三十六塊錢交給兒子,並將全家糧食按人頭平均,分給建忠兩份,就算分家了。

張鴻遠本想數罵兒子幾句,可一轉念又打消了這個念頭,罵兒子有什麼用呢?窩囊就窩囊吧,總算是成了個家啦,讓小兩口湊合著過吧,一切自有各人的福分管著呢。

張鴻遠在這一點上不馬虎。

兒子的路,老子不能代替走。自己的命運只有靠自己撲騰。

張鴻遠也無法教導建忠。建忠是個智慧不高的人,張鴻遠早就對這個兒子失望了。建忠初生之時,張鴻遠曾一度有過欣喜,但建忠三歲生日時不會自行站立走路,七歲時還不會叫一聲爹爹。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建忠十二歲才入學,上了一年學,沒識幾個字,整日裡不是吃老師訓斥,就是受同學打罵,真把個張鴻遠氣得七竅生煙,一肚子燒火。上二年級時,建忠退學了。

張鴻遠,望子成龍心切。他自小讀過五經四書有過別人沒有的夢想,然而,張鴻遠沒有實現他宏偉的志向,事業、成功毫無建樹,不過在人口方面卻收穫不小,四子二女,也算是個人丁興旺之兆呵。張鴻遠於是將自己未實現的抱負寄託在兒子的身上,要自己的子女中燦爛地飛出一隻一鳴驚人的鳳鳥或鴻鵠,以慰他超越常人的非凡之襟懷。

然而,建忠太讓他失望了,現在已不能企望這個兒子為他增光添彩了,只要建忠能顧念小家庭生兒育女,張鴻遠也就放心了。

只可嘆,張鴻遠一片愛子心,竟平白遭受一場從天而降的惡氣,好不惱人!

攪茅棒大鬧張鴻遠家的訊息傳遍了全村。

村裡人有一種多少年延續著的習慣:喜歡討論別人家的醜聞和不幸的事情。

人們用別人家的不幸來安慰自己家的不幸,用別人家的醜聞來掩飾自己家的醜行,這是一種合情合理的無可非議的鄉俗習慣,人們用這種自我安慰的辦法,來獲得心中渴求的平衡和安逸。

中午張鴻福家吃餃子,因為是猴三過生日,猴三喜歡吃餃子,秦花妮特意為他包了豆腐雞蛋餡餃子。

生日在鄉下人一年中是理直氣壯的一飽口福的唯一機遇。

一張棗紅漆炕桌已磨成了紅褐相間的一副面孔。桌上擺著三碟小菜:土豆絲、黃豆和小蔥拌豆腐。猴三堂堂正正坐在了炕中間主席位置,右手坐著秦花妮的長子和三女秀豔,左手坐著四女秀紅,秀紅旁邊還留著一個空位。

作為一家之主的張洪福,也就是門顱先生則坐在最次的位置——猴三對面、地下的一條破舊的長凳上,如果用一個謎語和一個謎底的關係來形容這個坐法兒,那就是:門顱家坐席_____喧賓奪主。

紅土崖村的人,常常將那種軟弱無能的受人愚弄的男人比作門顱,人們好說一句話:“活像那個門顱。”然而,任何一個男人只要聽到人說他這句話都會奮起反抗,決不隱忍默受。

門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