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讓這個男人痛苦和顫慄。秦花妮別無選擇,她是一家之主,不但要給自己爭回面子,還要為男人和家庭撐起門面,這是多少年來的現實逼迫她必須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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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張鴻遠確實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之中:一個自視甚高的男子漢自尊心受到挫傷,是一種巨大的無法在短時間內消除的痛苦。
張鴻遠自視甚高有一定的資本。他以大十幾歲的年齡差距娶了村裡最漂亮的女人;他子女雙全、人丁興旺;他在同輩的兄弟們中社會和家庭地位最高,受人敬慕,一個年近半百的普通百姓能達到如此人生境界,確實是一種榮耀和自豪。當張鴻遠成功地為建忠辦了婚事兒以後,便又構築了一個舉家歡聚、子孫滿堂、父母慈愛子女孝順、兄弟姊妹互敬互愛、令他人不但不敢小瞧、而且十分羨慕的設想,然而,事出突然,沒想到攪茅棒會不請自來大鬧一場,更沒想到這個鬧事的主兒如此蠻橫,一丁點不通人情事理。他多想說一說自己的苦處,但說不出來哪。
話到嘴邊說不出,會讓人難受;事在肚裡悶著倒不出來也不好受,而埋在心裡憋著、順不了、也轉不過彎來、更難受。
吃過早飯,張鴻遠又返身躺在炕上躺了一會兒。幾天來,他沒心思好好吃頓飯,彷彿什麼飯都不值他一吃。
陽光幾乎是毫無阻擋地越過春天干枯的槐樹枝,將溫暖誘人的光芒抹在窗戶上,從視窗一尺半見方的玻璃上透出光亮將窯洞對映得很亮很亮。可能是充滿朝氣和活力的太陽光,趕走了張鴻遠身上的惰性,張鴻遠躺在炕上排不掉心中煩惱,便起身來到隊部。
近些日子,大隊隊部有一種悄悄地吸引著張鴻遠的東西,是什麼?他似乎說得出,但又說不清。
能使一個人產生極大的熱情和強烈的吸引力的東西有三種:心愛的事業、特別的愛好和秘密的戀情。
但是,大隊部強烈地吸引著張鴻遠的既不是工作事業,也不是興趣愛好,而是一個人的身影。
這個人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地闖入他的心中,只有在想到看到這個人的身影時他就會忘記,或者是暫時忘記一切煩惱和憂慮,生活會變得明麗而富有生氣。有時這個人的言談舉止,笑容聲音會像一根銀針悄悄紮在他的心坎上,一種痛苦吞噬著折磨著他的情感,但他卻貪婪地吮吸著痛苦中流出的血汁。
他用一種親切依戀的痛苦掩飾另一種他所憎恨的痛苦。這就是男人永遠期待著的,但又是永遠無法實現的愛情夢想嗎?
不過張鴻遠從不去認真澄清這個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不。是不能,還是不敢?張鴻遠本人也說不清。
雨點打在香頭上——巧啦,大隊部一一個人也沒有,幹部們都去平地打坷拉去了,門上都是鐵將軍把門兒。會計室也不見那個人的身影,張鴻遠的心緒又是一落千丈,連開鎖的力氣和心思也沒有了。
張鴻遠走到隊部前的石頭壘成的座位旁,只見次子建誠和三子建剛從爐場的小道上跑過來。
在隊部東南是張鴻遠家的一座爐場,煉坩堝土鐵,土改時爐場就歸公了,只有爐場靠河沿的九棵白楊還歸張鴻遠。那楊樹已是碗口粗細三米多高了,筆直地沿河挺立站成一排,彷彿是張鴻遠的身姿一般修長優雅。河水清亮,但很細很小,當流到村口時幾乎斷流了,離河沿百十米的一道土坡上是張鴻志一排三孔新窯,街門外站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眼中噙著淚,望著小道上的兩個哥哥,小嘴還不住地喊:“哥哥,不要走!”
這時,街門一響出來一個瘦高的女人,拉長了本已是瘦長的刀條臉,瞪著小男孩低低地嚴厲地喝道:“叫你媽個死,別叫!”
小男孩呆呆地望著女人,脖子由於驚懼縮了半截子。女人衝著大隊部方向惡狠狠地唾了幾口,接著她擠出了一些似笑非笑的笑,臉上的神情有點莫名其妙,抱起了小男孩說:“聽話,猛子,別跟他們玩,咱回家給你拿甜甜吃。”
小男孩一聽吃甜甜——糖,,便乖乖順從回了院裡,這男孩正是過繼給嬸嬸的建猛,那女人便是周玉香。
那從小道上離去的兩個哥哥正是下了第二節課,課間休息時悄悄跑來看弟弟的建誠和建剛。小建猛跟兩個哥哥玩慣了,一聽到老爺廟傳來課間活動的呼叫聲就會一個人溜到門外瞭哥哥們。
這時,建誠和建剛跑到父親身邊。
“爹,那個那毒蟲,不讓我們跟建猛耍,哼!硬攆我們走。”建剛抓著張鴻遠的衣襟首先告起狀來,平日裡聽慣劉瑞芬她們稱周玉香外號“毒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