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怨靈莫不是生前受盡折磨,死後怨氣才經年不散。它們最痛恨的就是鼠妖,若說世間還有使萬民願力汙濁的地方,莫過於此了。”
智休的語氣苦澀,他誦讀經文,怨靈被圈固在他身側,觀它們神情就知道痛苦有所減輕,一旦看見鼠妖,只怕千萬怨靈又要沸騰起來。
天就快亮了,林洛然隱隱知道智休的顧忌,可眼下情況並不給她多餘選擇,只得牽引著火繭投入怨靈陣中。
兩種不同的火相遇,前者折磨怨靈,後者洗滌罪惡,怨靈陣中空出一個真空帶,智休也躍身飛至半空。怨靈們察覺鼠妖氣息,智休此前的安撫全做了白工,它們爭先恐後如飛蛾撲火將火繭團團圍住,汙穢所至之處,連最虔誠的信仰都無處安放。
林洛然雙目所見,山下不斷上升的信仰光團無法靠近怨靈坑,鼠妖的後繼力被切斷了!
火繭中的鼠妖終於感覺到不妥,一開始是怒罵,當天光漸亮時,已經變成了隱隱哀求。
憑它許下多少好處,利誘威脅,都無法打動三顆因目睹萬千怨靈慘狀而硬如金鐵的心臟。日光於怨靈有礙,天亮時沐天南甚至張開雙翼,將怨靈坑洞口遮擋嚴實。
形勢明朗,一旦切斷了鼠妖的後備力量,火繭焚燒完它的防禦,就會將它肉身燒燬,露出隱藏極深的鼠妖元神。
那時婆娑國的信徒僧侶們,才要仔細辨認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魔煞!
天亮後婆娑彌教的僧侶們早就反應過來,婆娑彌教經營多年,自然有特殊的聯絡方式,佛誕日又剛過,不管是信徒還是各地僧侶都齊聚在羅摩耶,天一亮林洛然就發現有許多人在往山上趕。
狂熱的信徒們根本不怕死,在他們看來,羅剎作惡,真佛蒙難,為救佛主,能賠上不值錢的肉體凡軀反而會得到佛的承認,去往極樂淨土世界。
林洛然為他們的牽扯動容,卻極不認可他們的行為。
想了想,她又掐了個法術,將怨靈坑下的場景投影到天空。
成千上萬妙齡女子扭曲的虛影突顯,很是震呆了一部分人。
林洛然冷哼:“這些怨靈,俱是被你們的佛主所害,我看誰敢擋我滅魔!”
智休喧了聲佛號,低頭誦經,清潭一樣的雙眼閉上,眼角竟有水光在閃動,宿世轉修的累慧,讓他心腸也格外軟。
大火燒了有足足三天,林洛然體內靈元消耗了七八層,萬千怨靈齊哀嚎,自然影響了火繭中鼠妖的心境,換了其他情況,這偽佛還能鎮定,可包圍住它的是千千萬為其所害的生靈,它心境上的漏洞一現,寶相莊嚴的佛光如水般褪去,兵敗如山倒,奪來的人類肉身再強悍,也不足以抵擋火持續不斷的焚燒。
三天中試圖上山的僧侶和瘋狂信徒都被沐天南用雙翼扇走,第四天太陽躍出群山灑滿金石斷裂的山頂,蒙罩著昔日輝煌神聖的婆娑彌佛金身廟宇,一聲哀嚎響徹羅摩耶佛城,紅光激射,鼠妖元神化作一團霧想逃,被萬千怨靈齊力拽回。
白色的大老鼠在佛城半空一閃而逝,羅鄴河濃郁的香味尚未散去,和狀似瘋狂的信徒們吶喊聲相襯,真是說不出的諷刺。
“愚弄民眾,殘殺無辜女子,殺之無過……”林洛然已經很久沒有動殺機了,包括再次看見辛元萍時都沒這種情緒,她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叫鼠妖神魂俱滅,不入輪迴!
智休連連嘆氣,“沐居士,請將菩提樹命之精一同拋入火中吧。”
紅光小團沐天南捏了三天,吃又不能吃丟掉可惜,聽了智休的話便依言丟進了火堆。
菩提樹懵懂未開靈智,其生命精華當然比不上鼠妖的元神,一入大火便被焚燒,鼠妖又是一聲慘叫,它是真的傷筋動骨疼痛難忍。
日居正午,鼠妖的元神已經被煅燒得極為虛弱,林洛然估計了下它參與的實力後果斷將火繭撤去。
一是她體內的靈元消耗的七七八八了,二來,有些仇,親自報總能抵消一些怨氣吧。
火繭一撤,怨靈們先是不敢置信,反應過來後一湧而上,將鼠妖虛弱的元神撕扯啃食殆盡
這隻佛前偷吃燈油的白鼠,偶然沾染佛光開了靈智,若此後勤勉修行,在靈界良好的環境下未嘗不能修成正果,鼠類奸猾,意圖偷天換日收斂願力成佛,如今形神俱滅,窮盡碧落黃泉,再也沒它存身之所。
鼠妖元神一滅,它強行收斂的信仰力失去領頭者,四處亂竄,信徒和僧侶們既傷心又茫然,天高地闊,一想起此後年份,一時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自處。
羅摩耶佛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