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則宛如被眾星拱月,眼見著人人都在和她們說話,哪還能有一絲餘暇他顧?
昊琛在案下握了容琳的手,安撫著她的六神無主,“若真象你說的那樣,過後必有人知會你我,毋躁!”這事只需問過太子便可水落石出,隻眼下太子忙於御宴監酒,少不得要等些時候了!
容琳這廂縱有滿心疑慮,也知這是皇家內苑,由不得她稍有差池,勉強管著自個兒的眼、心,若無其事地隨眾舉杯、言笑,不敢有絲毫失儀——這是容琳一向的個性使然,卻不知此時的這番行止看在有心人眼裡是何等難得,“陛下,您看那杜尚書的三女,”高臺上有人輕言細語,“竟也出類拔萃的很!”臨危不亂、涉險不懼、遇事不慌,這幾條便是尋常男子輕易也做不到吧!
皇后娘娘的話似深得帝心,龍椅上的人帶了笑意,“子衡教出來的,你還怕她會錯到哪去?”
皇后娘娘微笑,“聽元成學說的那些話,總以為該有些凌厲之氣的,誰知竟比她姐姐還柔婉些!”
“皇后總是眷顧柔婉的人多些!”龍椅上的人也微笑,“皇后打算何時讓她們姊妹一敘離情?”
皇后目注在眾人的殷勤中容光煥發的端妃,更加放輕了聲音,“總得成全了她今日的風光!”
這話可就涉及後宮恩怨了,龍椅上的人一笑,不再置評,皇后娘娘卻是言出必行,這一日裡處處禮讓端妃,於是滿朝上下皆知年久恩馳的端妃因將女兒安順公主許與回紇王子,龍顏大悅,敕賞殊隆,一時便有許多人懊惱,深悔往昔未在這名不見經傳的端妃處下功夫,紛紛借了各樣緣由上前,直至笙歌散盡方算罷休!
因被各色人攪擾著,端妃母女來得晚,退得也遲,最後一撥辭別了皇上和皇后,這才得以踏著月色回宮,卻是甫進宮門就有侍女稟報,“杜教習、威遠將軍夫人在偏殿等候公主殿下!”
這話像是符咒,白日裡豔冠群芳的安順公主立時變了臉色,抬腿就要往偏殿奔,卻被裙上的環佩之響驚迴心神,醒及這是在何處,回首對了端妃,哀哀,“母妃……”
面容慈和的端妃無聲低嘆,擺手道,“去吧,母妃鬧了這一日也要早些安睡,你竟不用過來了!”
安順公主倉促行了一禮,匆匆就走,端妃叫住了要隨侍的宮女們,自回正殿去了——憑空得了這麼個女兒,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瑣事了……
偏殿裡,安順公主一把攙住要行禮的容琳,臉上又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了,“三姐姐,你是要慪死我……”
“安順公主!”二小姐德琳在一旁淡淡出聲,“你又忘形了!”
安順公主、也就是杜家四小姐淑琳似是常被這杜教習教訓的,聞言先四下裡掃了一眼,見不過是綠菱在伺候著,人就鬆下來,反挑了理,“二姐姐,是你忘形了才對!你跟本公主說話不該稱‘殿下’或是‘您’的麼?”
德琳聽了只看她一眼,復對了容琳,“你看到她什麼樣子了!倒還用替她擔著心?”
容琳未及答言,淑琳早一步上前挽了她的手,口中卻對德琳道,“三姐姐一向對我好,二姐姐你再說什麼也是沒用的!”殷殷地望著容琳,卻是滿肚子話不知該從何說起,猛地一攬容琳,伏在她肩頭帶了哭音兒,“我以為再也見不著三姐姐了!”
容琳險被她一句話勾出淚來,忙一手撫了她的頭,勉強笑道,“快別胡說!你如今貴為公主,哪還能再說這麼孩子氣的話?”世事難料,舊時在家裡,因為三姨娘的緣故,二姐姐對淑琳總是不甚親近,這一回她害病,卻是二姐姐不惜餘力從中斡旋,才讓她撿回一條命來,二姐姐不肯細說經過,只她能把罪臣之女接到避暑專用的皇家別苑照料,想也可知該費多少周章了!安順公主,三姨娘要知道了不知會喜會憂,“四妹妹,可給姨娘報過喜訊?”
“三妹妹,”德琳叫了一聲,微微搖頭,受封為“安順”之日起,淑琳,已不再是她們杜氏的女兒,至少,不單是她們杜氏的女兒,而是天家即將遠嫁和親的公主,她和從前的聯絡,縱不能一刀兩斷,也是一種忌諱了,就像她自己,眼看著父族遭難卻不能形於言表……抑著心頭的澀苦,德琳看著猶自擁在一處的妹妹們,雖也動容,卻不能不提點著道,“公主,你要真為你三姐姐好,可就放開她些,她有身子的人可架不住你的分量!”她就算不為容琳著想,也不能辜負了昊琛的再三囑託!
“當真?我要做姨母了?!”雖經了皇家禮儀的教誨,淑琳骨子裡還是杜家率真爛漫的四小姐,聽了德琳之言幾要雀躍了,望著容琳驚歎,“怪不得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