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祭完灶後,顏府上上下下都開始忙亂起來,室內屋外,房前屋後統統都要掃一遍,各種器具,被褥窗簾,也都得洗乾淨。
從辰時吃過早食,徐氏就坐在正堂同管事婆子對鋪子裡的賬,查各個莊子收上來的年例,準備著送往臨安祖宅和顏老爺同僚府上的年禮,又命外院的管事宴請佃戶長工們,將顏府備下的年貨禮物分贈下去。
一陣忙碌過去之後,就是除夕了。
顏秉初看什麼都新奇,就抱著手爐兩隻眼睛亮亮的盯著小丫頭子爬上爬下,換門神,釘桃符,貼春牌,連廊下的燈籠都換了新的。
申時末,大廚房飄出一陣陣香味,勾得美人膽子都大了不少,徘徊在廚房門口,怎麼喚都喚不走,最後,還是顏秉初央著廚娘賞了它半條鯽魚尾巴。
到了晚上,一家人圍著吃完飯,就在正屋裡守歲。
顏秉寧在外遊歷趕不及回來,託人送了一些禮物並兩封信回來,並向岳家告了罪。徐氏因鄭氏懷著身子,恐她累著,便讓她先回院子休息。
剩下兩個小的,顏秉初抱著手爐窩在徐氏懷裡,不一會兒,就腦袋一點一點地睡著了。顏秉君先頭還興奮著,到院子裡看人放鞭炮,鬧了一陣,便有些累了,平時顏廷文同他說話總是不敢走神的,今晚竟然說了一半吞了一半就睡過去了。
徐氏看著發笑,命各人嬤嬤丫頭子抱著回院子睡去,好生看著別受涼。
顏府的這個年就這麼過去了,出了十五,州學又開課。顏秉初又恢復了以前的日子。
去了州學後,倒沒有再見到馮子安,據說馮子安的父親年前接到了調任,任了河東路汾州知州,正月前就上路了。
顏秉初聽杜瑤說馮子安臨走前特意和吳飛道了歉,並讓他轉交一封信給她,吳飛就給了顏秉君。等到顏秉初問起時,顏秉君竟然說弄丟了。顏秉初想了想,估摸也是道歉之類的信,也就罷了。
三月初,顏秉寧風塵僕僕地回到府裡。徐氏和鄭氏急切地接出了前門,顏秉初姐弟倆也同學裡請了假,一同圍著出去了近一年的大哥。
顏秉寧長得同先前有些不一樣了,面板粗黑,個頭也高了,眉宇間多了一份開闊,笑著向徐氏跪下去磕頭,徐氏含著淚,拉起他。鄭氏挺著大肚子在一旁抹著眼淚,滿臉依戀地看著,顏秉寧又向她長身作了揖,鄭氏急忙側過身避了開來,又上前將他扶起,一行人想簇擁著進了屋。
顏秉寧帶了兩大箱籠的小玩意兒,分給弟弟妹妹,顏秉初看時,有一箱子都是些書籍器具紙筆之類,還有一箱子是些江湖藝人捏的泥人偶,用一層層棉布包起來的景德鎮美人瓷的小鏡子,玻璃的小貓小狗,還有兩把做工精湛的匕首。
徐氏正翻著顏秉寧給她帶的絲綢錦布,一眼瞥見了,嚇了一大跳,嗔道:“買這個做什麼怪嚇人的”又向正拿著匕首的顏秉君哄道:“快讓娘給收起來,劃到手就不好了。”
顏秉君正樂哉樂哉地仔細看著,聞言不高興地嘟起嘴。
顏秉寧笑道:“不妨的,買著放在身上做些防備也是好的。”說著竟彎腰從靴子裡掏出一把匕首,唬了身旁鄭氏一跳,“一路上多虧帶著,才防了好些賊盜。”
徐氏聽聞就知道顏秉寧一路上吃了不少苦,有些紅了眼眶,又見顏秉寧手上還拿著那把匕首,就好笑道:“在家哪用得著這個,快收好了,仔細嚇著你媳婦”
顏秉寧忙陪笑稱是,將匕首仔細用一塊青布裹好。
顏秉君看著有趣,也有模有樣地學著將匕首塞到靴子裡。
顏秉初拿著她那把刻著初字的匕首,又看了看腳上的繡花鞋,撇了撇嘴。
顏秉寧這一回來,徐氏就命他在家歇幾個月,等到鄭氏日子到了再走。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薄薄的衣衫更顯鄭氏的肚子,大得怕人。鄭氏一個人都走不起來,需要春纖在旁小心的扶著。
很快就到了五月,過了初五,一家子就開始緊盯著鄭氏的肚子,這日子就慢慢難熬起來,進了五月中旬,鄭氏的肚子還沒有動靜,徐氏就有些焦躁起來,一天打發檀雲去看好幾回。
這一日,顏秉初散了學,想起她給未出世的侄兒做得小布襪子,就興沖沖地跑去蒼梧院找鄭氏。
鄭氏正扶著春纖在院子裡一圈一圈地慢慢走著,回頭見小姑來了,急忙讓進屋,顏秉初忙擺著手,笑道:“嫂嫂,你走你的,我坐在院子裡還涼快些。”
鄭氏抿著嘴笑,她的臉比剛進門時圓多了,可並不醜,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