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直到正式下旨,我亦不敢相信這一切。
可是,自兕子死後,父皇的身子卻一日不如一日,我有更多的機會見到徐充容,可她的眼裡,卻依舊只有父皇。
父皇東征高麗,歸還時,病情加重,我跪在床前慟哭,接過父皇的《帝範》,卻不能多看父皇一眼,在生命的最後,他……選擇了與徐充容一起度過。
我出得殿來,便縱哭失聲,舅舅撫著我,叫我一定要做一個好皇帝!
當夜,父皇薨於含風殿!
我將陛下遺體護送回太極殿方才發喪,宣讀遺詔,遺詔稱,任何人都可前來奔喪,唯有四哥不行,我深知,父皇於我還是不放心的,他生怕四哥前來,對我會有所不利,我亦遵從了。
當日,四方部族,或在朝為官,或進貢之人幾百,聽聞父皇死訊,竟皆痛哭失聲,有的甚至剪去頭髮、割破臉頰、切掉耳朵,一時間,血流滿地,一片哀矜。
我暗暗震驚,從前我只道天可汗是一個尊崇的稱號,直至今日,我才真正瞭解,那不僅僅是一個稱號而已,那是四方部族,對於父皇由心的敬佩!
是啊,父皇一生戎馬、縱橫天下,文治武功、豪氣經國,當真豪傑!
兩月後,我登基為帝,宣佈父皇另一道旨意,凡後宮未曾生育的嬪妃,皆發往感業寺出家為尼!
令我疑惑的是,父皇旨意,特意說明,武媚娘,亦在其列!
我猶自震驚,卻不願思慮其中的原因,我雖已為帝,但,父皇的旨意,卻不敢不遵。
我送媚娘至殿前,不敢遠送,我要她等我,待我坐穩了皇位,定然想法接她回來,畢竟,她是唯一肯聽我訴說心事的女人!
還有一道旨意,一直在徐充容手中,自父皇過世,她整個人都憔悴了,我去看過她幾次,她只是不語,終日一聲素白衣裙,不著妝,亦不言不語,墨髮披散在身後,襯得那背影愈發消瘦。
我不知如何安慰於她,只得看著她終日以淚洗面。
我當真不懂為什麼,她足足小了父皇三十歲,卻如何會對父皇有著這般深情?
終於,她病倒了,我請了最好的御醫為她診治,可她卻拒絕醫藥,更加不進米水,一心求死!
身心劇碎,沒熬過多久,她便如願,隨父皇而去。
那是我第一次瞭解,所謂“殉情”,竟是這般殘忍的事情。
我望著她,不禁淚落,追封她為賢妃,厚葬於九嵕山!
可望著這一身滾緞龍袍,我竟迷惘了,我,究竟為何擁有這個天下?
我,可有若父皇般,獨當一面的臣子?可有如父皇般,一夫當關的將軍?
可有……若母后般賢明的妻子一心為我?可有……若徐賢妃般痴情的女子,一意隨我?
我究竟……憑什麼擁有了這一切……
閉目而嘆,父皇,不知當我身死之日,可也有臣子願為我而剪髮割肉,可有個女人……願為我殉情而去……
父皇,原來,你是這般幸福的人!
生前死後,都擁有了一切!
《大唐風月—徐賢妃》 十七 番外:萬丈雄心難為尼◎武則天
貞觀十一年,改變了我一生的一個年頭,我因美貌聞名,而奉召入宮,自小,便常聽父親提起,當今陛下戎馬天下,氣宇軒昂,心中多少有些希翼的。
然,與我同院的湖州女子徐惠,卻並不若我一般,她以才聞名,卻對於見到那平南掃北、最終坐擁天下的帝王毫無期盼,她終日寧靜的過著,只彷彿這宮中一朵靜靜綻放的夜蓮花。
人各有志,我自管每日精心妝扮,只願有一天,能遇見了他,那大唐神話般的男子!
他,定是高俊巍峨,有若雪山蒼莽的氣概男子。
可是,世事當真無常,我如此期盼,陛下最先召幸的女子,卻是徐惠!
那一夜,我整夜無眠,對鏡而望,思量著這其中的緣由,徐惠得召幸前,曾有如九殿下和太子侍女慕雲般的人物與她有涉,我不相信這其中毫無關聯,可是……太子與九殿下又如何會幫襯著她呢?
她,不過是這後宮之中,一個平凡女子罷了。
這一夜過後,我更感驚詫,徐惠,竟從一小小的才人,一躍成三品婕妤!
過不多久,更遷往含露殿居住,不禁令後宮人人側目。
自此,再見她便是難了,我曾幾次想要接近她,可她的身邊總跟著一個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