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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過了幾道門,我被帶進了一個很高階的辦公室。瘦小的經理問我:你就是夏華。

我小聲地回話:我就是夏華。

經理給我倒了一杯茶水,我很感動,人家還沒端過來,我就說了客氣的話:謝謝!

經理把水放到我坐的茶几上,後來就從袋子裡拿出一支555牌的過濾嘴香菸吸了起來,然後要我做簡單的自我介紹。

我在煙霧中說:我名叫夏華,今年二十三歲,四川萬縣人,西南大學畢業,未曾有過社會經驗,等等。

經理聽到我說完,沒有做聲,繼續在吸菸,似乎要等到那一根菸燃盡。過了一會,便緩緩地說:你在大學讀的什麼專業?

我吞吞吐吐地說,其實不應該這樣說話:我在學校讀歷史系,後來出來又學中文。

經理的臉有些不悅:是這樣的嗎?

這個猴一樣的男人好像不相信我。我望著他,等那個決定我未來的人發話。十分鐘的樣子過了,猴瘦的經理說:把你中文專業的證書給我看看?

我再一次感動,便兩隻手在袋子裡翻證件,嘴不停:好啊,好啊。然後,雙手遞上自己的學歷證明,很尊重的模樣。

經理看了,再次顯露了不快樂的臉色。

這個人什麼話也沒有說,室內的空氣沉澱了,似乎不再流動。我有些擔心,心裡很不安,好像下半夜一個人去外面做壞事,路上被一個警察跟蹤了,想收手不幹,但腳已經出了門。

我呆坐在那裡想:事情敗了,我還是走吧!

經理終於說話了,很簡短的一句:我知道了。你留個電話,要不改天再來。我心裡也清楚人家看到了證件中的假成分。這種話說了也是白說,要我等下去。

我站起身,接了經理手中我的證件,便灰暗地出來,又到了大街上徘徊。夜色籠罩下的東莞大街,一片燈火煌煌。

窗外是細細的冬雨,天氣寒冷起來。

我感到執筆的右手在發抖,文章寫到這裡,有些對這樣的開始質疑起來:當初夏華到底是哪一種方式流浪到東莞大街上?我是不是就是夏華?或者我把自己當成了小說裡的夏華的替身來說1996年的事情呢?

故事再次回到開始:

四川萬縣出來的大學生夏華,因所學的歷史專業在廣州找不到工作,就搞了箇中文專業的假文憑跑到東莞,準備投靠在這裡打工的姐姐,姐姐出了廠家也不知道在哪裡?或後來寫信聯絡到了夏眉,人還在東莞但換了廠家,已不再做文員;姐妹倆見面,但因地位卑微也是無能無力,面試了幾個廠家又高不成低不就,找了整整半個月了,工作仍是沒有著落,就失望地走在東莞的大街上……

夏華為什麼處處碰壁呢?

所以要來寫寫我當時的穿著,說一些過去的生活狀況,即我在東莞大街上後來的一個個奔走不息的白日和無聊寂寞的黑夜。當說完了這些,我的記憶就進入了恆定的流動中,我就能把在1996年裡發生在東莞大街上的事情梳理得脈絡分明,清清楚楚。我不是夏華,夏華更不是我;我不是寫這篇文章的人,這篇文章裡的人更不是我。寫來寫去,我自己又糊塗起來,漸漸地理不清自己的思路。

記得我當時穿了一件黃色的大軍褲,我很喜歡的顏色,唯有那種蛋黃色彩才能激起我對夢想的激情。小的時候,我就喜歡軍人,整日喜歡跟村裡的夥伴拿了幾把木頭手槍“啪啪——啪啪——”的假裝打仗,讀書了就愛看那些戰爭題材的書籍和電影,大了,可我身子虛弱當不了兵,讀了幾年歷史系出來,沒想到在社會上連個吃飯的地方也沒找到,就一個人跑來南方。大褲子是莊嚴的黃色,配上潔白的白色襯衫,我很單瘦,看上去顯得弱不禁風,勞苦活做不了,白領階層我所學的專業一點派不上用途。總之,我那時在東莞大街上找不到工作,苦力活也沒人願僱,更不用說輕鬆一點的事。

姐姐夏眉在附近鞋廠打工,夜裡常常加班到凌晨,總是趕不完的貨和訂單。我白日裡就在東莞附近的工業區尋找工作,踏遍了每一個工業區裡的每一個角落,或者直接到人才市場去打聽一點資訊準備第二天面試。夏日的陽光總那麼炙熱,不久我就曬黑得像個煤炭工人,結果還是找不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