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桃朔白不肯再睡,盤膝坐在榻上打坐,蘇奕覺得十分可惜,但也不好強求。
翌日,蘇奕並不出門,卻是找來貼身護衛吩咐一番,交給對方一百兩銀子。
昨夜內情瞞著蘇龍,兼之蘇奕不想堂兄對上惡鬼,所以此事要私下裡辦。蘇奕頗有算計,讓護衛將一百兩銀子打散,尋到長安城裡的乞丐,挨個兒發錢,並請乞丐們打聽著城裡城外的訊息,若知道哪家丟了兒女,必有重謝。
蘇奕這盤算的確不錯,乞丐看著不起眼,卻訊息靈通。
安排好這件事,蘇奕便似無事人一般,請桃朔白出遊。桃朔白對人間美食興味正濃,很輕易就被勾了心神,任憑蘇奕安排周到,每日裡遊走在長安城大街小巷,不僅風味小吃、家傳私房,甚至連御廚的手藝都嚐了。
這天兩人坐在茶樓裡品茶,恰好茶樓前有爺孫兒倆在唱《蓮花落》。桃朔白聽著新鮮有趣,見那些看客們有給吃食的,有給銅錢的,便也摸出一塊小碎銀從窗戶拋了下去,恰好落在小孫女兒的懷裡。這小姑娘七八歲的模樣,瘦瘦小小,穿著舊紅衣,被碎銀子砸了,驚愕中抬頭去看,一雙眼睛十分靈動。
“給你的。”桃朔白覺得這小姑娘和地府裡小孤鬼一樣可憐。
“謝謝公子打賞!”小姑娘頓時喜逐顏開,忙將銀子給爺爺,爺孫兒倆又是好一番謝。
蘇奕沒給銀子,讓人送了些吃食,都是饅頭熟肉等物,方便攜帶又耐放管飽。蘇奕的確是個周全細緻人,卻不是個慈善人,起碼不會看見乞丐就舍銀子,這會兒也不過是看在桃朔白的面上。
“你若是喜歡聽,叫他們上來再唱一段兒。”
“那倒不必。”桃朔白忽而聽到隔壁桌上的客人言談中提到平遼王府,不由得側耳,果然聽到新聞。
這才幾天功夫?薛平貴竟收了姨娘!
昨日是薛平貴生辰,代戰滿臉紅疹見不得人,兼王寶釧已是名正言順的王妃,所以這場生辰宴是王寶釧一手操辦。中午宴席宴請了親朋同僚,熱熱鬧鬧,府裡迎來送往茶水菜餚無一不好。晚上宴席只一桌,皆是按照薛平貴喜歡的口味準備,專為自家人慶賀。代戰沒出席,也使性子沒讓兒女去,生怕兒子年紀小被王寶釧哄了。
王寶釧卻沒在意那些,採用懷柔策略,席間追憶過往,盡是甜蜜之事,反勾的薛平貴愧疚大起,憐惜心甚。王寶釧作陪,又一番巧妙相勸,薛平貴便吃多了酒,王寶釧先行一步借醉離去,囑咐丫鬟們好生服侍。
有前世記憶,王寶釧很清楚底下這些丫鬟的秉性,懷有野心的不少,但有膽子的卻只一個春華。
春華年芳十七,生得嬌俏水靈,並不在東西兩院裡當差,而是管著堂中器皿,來客奉茶等事。春華被撥開平遼王府起就動了心思,一來薛平貴剛到四十,常年習武打仗,身形健壯,英偉不凡,又是人盡皆知的有情男兒,否則也不會將年老色衰的髮妻接來團聚,並請封王妃之位。二來,薛平貴貴為平遼王,府裡只一個失了顏色的王妃,一個側妃雖容顏尚在,但朝中權貴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況府裡只一個小姐一個公子,但凡得個一男半女,後半輩子也有指望。
懷著這樣的心思,春華瞅準時機,服侍醉酒的薛平貴格外盡心。
當然,前世春華沒得逞,被代戰撞個正著,捱了一頓鞭子,只剩一口氣就丟出了城外,下場可想而知。今生卻不同了。代戰病了,薛平貴“醉”了,那酒水裡可是加了□□,天時地利佔全了,春華的心思豈能落空。
次日醒來,薛平貴傻眼了。
在代戰不知情時,王寶釧藉故撞破,並顧全大局,遵從規矩,將春華過了明路。
代戰得到訊息時會如何震怒,不難想象。
薛平貴沒去代戰的西院,而是在王寶釧房裡,盯著王寶釧平靜無波的神色,皺眉問道:“你何必要給她名分,昨夜不過是意外,雖然讓她失了清白,但可以給她準備一副豐富嫁妝外嫁。昨夜的事……你就不生氣?”
因為此時的代戰就在暴怒,若非攔著,只怕早將春華打死了。薛平貴對她的平靜有些不是滋味兒,同時也犯疑,不願留下春華也是怕代戰鬧騰。
王寶釧微微紅了眼眶,苦笑道:“我並不生氣,你又不是故意,你從來就不是好色之人。我知道這般安置春華你心有不滿,但我也是為你考慮,咱們平遼王府風頭正盛,實在不宜出事。我也不願外頭不知內情的人議論你。”
薛平貴默然,朝堂上看不慣他的大有人在,府裡真有個風吹草動,御史肯定聞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