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護士走了進來。
“急3床,賀雲枝,CT錢什麼時候去交?”護士道。
“多少?”美玉問。
“1860。”護士說。
“可不可以晚點交?”美玉怯怯地問。
“如果不能按時交的話,請在這籤個名,我們對因未能及時檢查產生的後果不負責。”護士提醒。現在社會上有一句話,叫做“要想富,找事故。”醫院增強了保護意識,對可能發生的意外都要求病人或家屬簽字。
美玉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哥哥。哥哥接過護士的筆,在責任保證書上歪歪斜斜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父親走得比較突然,病了兩個月就匆匆走了。為了不影響美玉的學習,父親臨終前堅決不準家人告訴在外上學的美玉。美玉寒假回來才知道,家裡人變賣掉了家中所有值錢的東西,也沒能將父親從肝癌的死亡線上搶回來。父親臨終前,只讓哥哥轉給美玉一句話:“家裡全靠美玉了,工作後別忘了讓娘過幾年舒坦日子。”慟哭之後,美玉抱著農村畫匠為父親畫的遺像,喃喃地發誓:“爸!您放心吧!即使女兒豁出命不要,也要讓媽過上好日子的……”美玉想到這裡,心如刀絞……連媽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還談什麼過好日子呢?她痛苦地低著頭,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美玉在醫院實習時就知道,現在是市場經濟,一切向錢看,沒有錢是不可能給母親免費做CT的,也不可能給予免費的住院治療。醫院不是政府全額撥款,醫院如果“講人道”不收錢也治病,醫院也只會虧損,無法更新裝置和提高工作人員待遇。她懂得,母親要得到救治,最要緊的是弄錢。她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著,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全市最有名的天上人間夜總會門前。
……
當美玉被一個三十多歲的戴眼鏡的男人帶進客房時,她立在門邊不肯往裡挪半步。
“你哪裡人?”那男子扶了扶眼鏡,故意用英語試探她是不是大學生。
“山東。”美玉答道。
“聽說你是大學生,哪個學校?”眼鏡繼續他的英語。
“藥大。”美玉用英語答著。
“你那麼漂亮,做我老婆算了。”眼鏡見她的英語口語發音不遜於自己,饒有興趣道。
他走近她,將她攬在懷裡,“做我情人也行,”他吻了吻她的前額,一股清淡的體香襲擊著這個男人的嗅覺神經,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在明顯升高。
“你為什麼好好的大學不念,非要走這一步呢?”
美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一五一十地向她講述著她的家,她今天的遭遇。
眼鏡聽完她的哭訴,沉默了一會,從床底下抽出他的小密碼包,拿出兩匝錢道:“你先拿去救命吧。”
美玉望著那錢發呆。
“愣著幹什麼?快去醫院吧!老闆的那四千塊我來給。”
她仔細地掃視了一遍他……高大的身軀,平平的長相,惟一留給人的特別之感是很寬大的茶色眼鏡和左耳垂平行處一顆豌豆大的棕色痣,痣上有三四根棕色的毛髮。
“你能告訴我你的手機號嗎?畢業後我還錢給你。”她淚流滿面,哽咽而語。
他猶豫了一下,說:“免了吧。如果真能見面,你,”他點了一支大根菸,“也免了吧,緣份總不只值兩萬吧。”
“我叫郝……”郝美玉剛想對恩人留下自己的大名,他忙打住道:“別!別!隨緣。”
她離開房間時,悄悄地拿走了床頭櫃上的綠色打火機。她想將它留做紀念,永遠記住這個好心的男人。
他陪她出了天上人間的門,為她攔了一輛計程車:“師傅,中心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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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上,她咬著嘴沒有出聲,任憑淚水流淌……郝美玉正在發呆,《英雄》主題曲從辦事處配給她的小靈通中飄出。郝美玉驚醒過來,臉上已掛滿淚痕。她擦乾眼淚,拿起電話,一看是印計打過來的,忙問:“主任,有事嗎?”
“美女,起床了嗎?”
“幾點了?還不起床。”她抬手看了看錶,時針正指向9點10分。
“辛教授從美國回來了,10點41分到,我們去接機。”印計的語氣沒有商量的餘地。
“哪兒見?”
“我就在樓下,你下來。”
“您先等一會,我馬上就下來。”郝美玉照了照鏡子,將頭髮往腦後理了理,將那個墨綠色的打火機鎖進了抽屜,又到衛生間用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