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年輕,好些事情,沒有對你說。”
陰九幽無奈的嘆息著。
“赫伯家一支精銳人馬偷偷潛入西疆,妄圖開闢一方新的基業,結果全軍覆沒。”
“這支人馬中,就包括了赫伯家七位呵氣成風的長老,甚至據說,赫伯家一位太上,堪堪要吐氣如雷的老祖,也在無窮無盡蠻獸圍攻下殞命。”
冷冷一笑,陰九幽幸災樂禍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所以,這是滅掉赫伯家最好的機會。太守府和我陰家聯手,赫伯家何足道哉?”
雙眸中寒光閃爍,陰九幽凝視著陰雪歌,語氣變得無比沉肅。
“家族大計當前,你一個不是很出色的年輕子弟,就算犧牲你,也不算什麼。”
陰雪歌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他撫摸著茶盞光滑的表面,緩緩的點了點頭。
“家主說得對,雖然不甘心,我必須承認這是正確的選擇。”
陰家的族人在渭南郡,自然還有族人出任了其他的官職。但是隻有陰雪歌還沒拿捏到手的巡街法尉的官銜,才是最好下手的。他父母雙亡,嫡親的祖父、曾祖父也都故去,至於他曾祖父的父親雖然還活著,但是那位老爺子勢必不會為陰雪歌說話。
對於那位老爺子來說,掌心掌背都是肉,他能幫誰呢?
裝聾作啞,這是陰雪歌高祖老爺子最好的、唯一的選擇。
“你也知道,你在族中名望不好。”
陰九幽很不客氣的指著陰雪歌的兩條濃眉。
“濃眉如刀,你曾祖父先是衝穴走火,爆體而亡。”
“你祖父在兩年後,野外歷練,被無名妖獸斬殺。”
“你父親,你父親更是悽慘,居然誤中流箭而死。”
“所以你要明白,之所以你這幾個月如此倒黴,之所以謀奪的是你的恩襲官職,之所以想要逼你將恩襲官職主動交出來,因為你那時候最軟弱可欺。”
如此袒露的、血淋淋的話語,世家的無情。豪族的冷血,門閥的利益至上,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世家,豪族。門閥。這都是用利益和血脈聯絡起來的怪物。
很多人生於斯,長於斯。他們依仗這個怪物攫取利益,他們吮吸這個怪物的血肉,同時被這怪物吸取血肉。到了最後,絕大部分的世家、豪族、門閥的子弟。都再也離不開這個怪獸。
陰九幽向陰雪歌解釋這些,不是因為他多喜歡陰雪歌,而是他發現陰雪歌有了更大的價值。
演武場擊潰陰飛熊,這是一樁。
雨夜擊殺三個蟊賊,這是一樁。
結交了法相司馬相,這是一樁。
實力悍然突破一鼎,這是一樁。
膽敢在演武場殺人。這是最後一樁。
這短短几天陰雪歌表現出的手段、膽氣和敢於殺人的煞氣,這都讓陰九幽無比的欣賞。
陰雪歌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可以犧牲的渺小族人,而是一個值得大力栽培的的精英族人。
尤其聽說律府法相司馬相對陰雪歌賞識有加,甚至為了他的事情親自出面和林驚風交涉後。陰九幽就知道,這個小小的陰雪歌,是必須要大力籠絡的了。
陰雪歌在演武場上殺人,連殺渭北陰家兩大精英,陰九幽都親眼目睹。
有殺人的能力,陰家不缺有實力殺人的族人。
但是敢在眾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悍然對人出手,出死手。
這種勇悍的族人,是任何一個豪族、門閥的財富。這個世界不是說你有了多少金錢就能站在上位,你有多大的拳頭,才決定了你這個家族在整個天下的地位。
如果你這個家族有一個天下第一高手,那麼你這個家族,就是天下第一家族。
事情,其實就是這麼簡單。
欣賞的看著陰雪歌,陰九幽身體微微前傾,向他輕聲詢問。
“以前種種,既往不咎如何?”
“那些在宗學中冒犯你的小輩,老夫會讓他們好生明白友愛兄弟的意義何在。”
陰雪歌沉默了一陣,他輕輕的拍了拍袖子,很無所謂的笑了起來。
“他們,罷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這是實實在在的大實話,當那一悶棍砸在他的後腦勺上後,陰飛熊他們是如何孤立、為難、圍攻他的事情,他真的沒怎麼記在心上,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但是聽在陰九幽的耳朵裡,這就是識大體、知進退、知道做人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