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夕陽逐漸墜落,太液池上景色美不勝收。但天色既晚,王源等人也到了要告退出宮的時候。意外的是,閣羅鳳決定同王源一起出宮住進王家,幾日後和王源一起離開京城。太子李亨並未阻攔,命人去少陽院中通知閣羅鳳的隨從收拾行李,之後送到王宅之中。而閣羅鳳則連少陽院也不回了,執意跟著王源和阿蘿一起出宮。
三人上船,拱手向李亨告辭,李亨面帶笑容拱手相送,目送著小舟朝岸邊飄過。
傍晚的風吹過太液亭上,站在欄杆旁目視王源和閣羅鳳的小船離去的李亨沉默著,手掌無意識的在欄杆上輕輕拍打,若有所思。
身旁站立的李輔國用他特有的沙啞嗓音輕聲道:“殿下,您信王源所說的話麼?奴婢總感覺他很滑頭。他的那些話我們都已經考慮到了,現在來說豈非遲了?若他真的忠心耿耿為太子著想的話,在楊國忠和李林甫提出奏議的時候,他便該派人通知殿下,提醒我們小心詭計才是。”
李亨淡淡道:“輔國,你有時候太過多疑。王源遠在劍南,楊國忠在京城所為他未必提前知曉,如何能提前警告我們?此次他特意來京便是為了弄清楚此事,並且不惜引起楊國忠的不滿出兵野牛城,這足以說明他是可以信任的。”
李輔國沉默了片刻輕聲道:“殿下說的是,但殿下別忘了,王源之前所為甚是有些可疑。而且……有蛛絲馬跡表明,那日派李龜年和王源刺殺貴妃之事,可能是王源從中作祟。李龜年忽然消失,恐非是離開京城隱匿行蹤,更大的可能是死了。”
李亨皺眉道:“此事你都說了幾遍了,但是證據呢?李龜年若是死在貴妃娘娘的手裡,貴妃得知我欲刺殺她的事情,又怎能平靜至今?若是死在王源的手裡,可以說明王源是背叛了我們,但是證據呢?就靠你手下的那些胡猜亂想?李龜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若真想弄清楚原委,便該細細的去查出真相,而非在此瞎猜。”
李輔國忙拱手道:“殿下說的是,奴婢會認真的查的。但殿下對王源還是多長個心眼為好。這個人奴婢覺得他甚是陰險,我總覺得他腳踏兩隻船,兩邊都在討好。這種人最是可怕。”
李亨皺眉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今是劍南節度使,是朝中的一個人物。我要利用的是他如今的地位和擁有的東西,這才是我最需要的。至於他是什麼樣的人,是否真正的對我忠心,這些都不重要,我只需要利用他則已。將來我登基之後,殺他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如今我在朝中勢力不強,需要各方面的助力才成。你可明白?”
“殿下說的是,是奴婢愚鈍了。”李輔國忙道。
“去吧,命人將閣羅鳳的隨從送到王源府中,對了,以賞賜閣羅鳳的妹妹的名義賞些財物,安王源之心。另外,你在靖安坊的那些人也可以撤了,免得被王源發現了端倪。京西官道上埋伏的人手也都撤回,眼下還不能殺他,讓他給王忠嗣助一臂之力,或許真能給王忠嗣戰勝吐蕃人增加幾分助力。”
“是,殿下,奴婢立刻著人去辦。”李輔國沉聲答應,咚咚咚的腳步聲響起,緩緩下亭而去。
……
王源府中,家宴開啟。閣羅鳳在長安是客,作為妹夫的王源自然要盡地主之誼,招待這位被自己差點打的滅了國的大舅子。席間王源忍不住問及閣羅鳳為何會逗留長安多日,甚至還住進了太子府中,忘記了自己在弄棟城與他分手時的叮囑。
閣羅鳳嘆著氣解釋道:“你以為我想麼?我來到長安之後,本想盡快謝恩之後去成都見你們,然後回南詔國。但拜見太子時,你們的太子說和我一見如故,硬是要我進宮盤桓幾日,和我交個朋友。我一想,太子是你們大唐未來的皇帝,我豈能得罪於他?於是便只能從命了。”
王源呵呵笑道:“別把自己撇的那麼清,能結交大唐未來的天子,你其實也求之不得是麼?”
閣羅鳳面色尷尬道:“好吧,我承認有結交之心,那可是大唐未來的皇帝呢。我南詔國未來同大唐之間的關係在他一言之中,我當然要為了南詔國的未來同他多攀談攀談。”
王源搖頭道:“看來你是不信我子啊弄棟城跟你講的。在我大唐,你和太子結交未必是好事。太子可掌握不了如今的朝政。你和他攪合在一起,會引起他人的不滿。我大唐左右相都和太子不睦,你這是結交了個此事無用的太子,卻得罪了朝廷的權相呢。若是過個幾個月,政事堂下令我率大軍滅了你南詔,到時候你怕是還不知道到底哪裡得罪的大唐。若有那一天,便是你在長安的所為惹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