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所出的兩位嫡小姐,年長些的柔美文靜很是漂亮,應是三小姐鬱玫,年幼些的俏麗嬌憨,應是四小姐鬱琳。
鬱老爺見到溫氏母子,面色一喜,熱絡地道:“婉兒,你們總算來了,快坐,快坐!讓你們受……寒了,都怪碧玉這丫頭沒個眼力勁兒,見我們在用飯,居然不上來稟報。”說著指了指跪在一旁的碧玉。碧玉眼淚汪汪的,想是已經受過責罰。
鬱老爺這話,原是向溫氏解釋為何會讓她們母子久候,聽在王氏的耳朵裡卻認為他另有一番深意,心中不禁大怒:明明瞧見紫絹拿出了磕頭用的錦墊,老爺居然還給這賤婢看坐,這不是一巴掌甩在我的臉上麼?
剛才用飯的時候,鬱老爺便魂不守舍的,不時向外張望,王氏如何會不知丈夫心中惦念何事?只是看在他不敢當著她的面問出來,也就沒有發作。這會子見丈夫一雙眼竟沾在了那賤婢的臉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氏心中盛怒,將手中的茶盅重重地往几案上一頓,發出“呯”的一聲悶響。
鬱老爺神色如常,可眼皮子還是微不可察地一跳,“呵呵”笑了兩聲,異常流暢自然地改口道:“婉兒,你這是頭一天入府,先給夫人敬茶;蘭兒、瑞兒,快來拜見母親。”
這一聲轉換讓鬱心蘭心中一涼,父親竟是個懼內的,這讓她們如何依靠?
紫絹已經放好了錦墊,溫氏雙膝跪下,磕了三個頭,口稱:“妾婢見過老爺、夫人。”
鬱心蘭和鬱心瑞分別跪在孃親兩旁,給父親、母親請安。
鬱老爺拈鬚微笑,想是極滿意溫氏的恭順。可一旁的丫頭婆子,竟無一人奉茶盤上來,令他心生不快,只有向夫人敬了茶,溫氏這名分才算確定下來。於是斥道:“為何不將茶盅奉給溫姨奶奶?”
一眾丫頭媳婦婆子都垂首靜立,不敢作答。
王氏“哼”了一聲,“不知老爺口中的溫姨奶奶是哪一位?可是這位有失婦德的溫氏?”悅耳的聲音裡透著十分的冷硬。
第二章
瞬間,溫氏的臉煞白一片,扶在地面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鬱心蘭聽到夫人辱及孃親名節,不由得蹙眉,微抬了頭掃了一圈,孃親滿面羞窘,父親一臉錯愕,竟沒一個人有憤怒的情緒。這真讓鬱心蘭驚訝萬分,古時女子不是名節重於生命麼?孃親為何忍耐?父親為何不說句公道話?難道……孃親是外室?
再回頭細想路途中偶然聽到的溫氏與張嫂的對話,鬱心蘭更是堅定了這個猜測。天吶!就算是在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外室也是正宗的小三啊!難怪夫人要當面羞辱。
這一事實讓鬱心蘭頓感遍體生寒,之前還想著孃親是肯伏低做小的,自己再刻意討好王氏,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可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王氏根本就不打算給孃親轉正,那自己和弟弟就是沒名分的私生子。這、這、這……這樣的身份,如何在古代立足啊?
主座上,鬱老爺大大地一怔後,當著一屋子的丫頭媳婦們的面,覺得下不了臺,儒雅的笑容也僵硬了幾分,“婉兒最是淑良本分不過,夫人切莫聽信謠言。”
王氏嗤笑,從袖袋裡取出一張白紙,遞給老爺,“這上面所寫之事,還請老爺釋疑。”
那紙上將鬱老爺在榮鎮私納溫氏為妾,和鬱心蘭出生的日子記錄得清清楚楚,還註明,其間相隔六個月一十八天。
鬱老爺頓時面露尷尬羞惱之色。當年他年少風流,又孤身在榮鎮辦公差,難免寂寞,遇見美貌溫柔的溫氏,自然是情不自禁……他原以為不會有人知道,哪知,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啊。先不說他在外地私自納妾,一不稟明父母、二不告知髮妻是否合理,單就是溫氏未婚先孕、婦德有失這一條,夫人就有足夠的理由拒其進門。
前陣子岳父大人斥責夫人心胸狹窄,夫人這才同意接溫氏母子入京,他原以為夫人終於想通了,哪知人都到府裡了,卻生出這種變故。現在老太太、太太都不在,無人幫著他說和,是不是等明日再說?
王氏見難住了老爺,愈發得意,“這樣的人怎麼能進咱們鬱府?這兩孩子倒也罷了,怎麼說都是老爺您的骨肉。這樣吧,孩子留下來,明日我著人送溫氏回榮鎮。”
鬱老爺聞言頓生不悅,又瞥見溫氏濃密的長睫上沾上了淚花,更是對妻子的蠻橫厭惡至極,可在妻子面前順和慣了,也只是道:“她們一路勞頓,先去客房洗漱用飯休息,別的事明日再說。紅綾,帶她們去客房。”
溫氏帶著兒女又福了福,才跟著叫紅綾的丫頭退出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