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老爺除了頭一天下朝後來小坐片刻,送上些頭面首飾之外,就再沒踏足梓院。倒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也,實在是怕引得妻子嫉恨,溫氏的名分就更沒著落了。
為了溫氏名份的事鬱老爺焦急上火,就連平日裡最疼愛的長女回府省親,也提不起興致,隨意問詢兩句,便藉口讓母女兩說說貼己話兒,離開正堂。
鬱瑾凝視著父親消失的大門好一會兒,才揮手讓丫頭們退下,蹙眉問道:“母親,父親怎的好似有心事?可是為了那溫氏?”
提及溫氏,王氏就怒火攻心,噼裡啪啦地將老爺如何磨嘰要給個名分,如何每日暗中使人送吃穿用度,生怕自己虐了那幾人的種種告訴女兒。末了,瞥見桌上的粉彩芙蓉杯,彷彿溫氏那張細白如瓷、紅暈染頰的狐媚臉,恨得一巴掌掃到地下,叮噹摔個粉碎。
鬱瑾見狀眉頭蹙得更緊,輕嗔道:“這芙蓉杯不是您平素最愛的嗎,何苦為了一個賤婢就給摔了?”頓了頓,見母親臉色微霽,便接著道:“母親,您聽女兒一句勸,若真是打發走了那賤婢,瑞哥兒怕是心生怨恨……”
王氏重重地哼了一聲,“我是他的嫡母,還怕他翻天麼?”遲疑了片刻又問,“真的帶個男孩兒在身邊,就能懷上男胎麼?”
鬱瑾連忙保證,“自是真的,相公家幾位堂嫂,都是如此懷上男胎的。況且,又不是讓您過繼到名下,只要在身邊帶養著就行。您是嫡母,這本是名正言順的事。只是,也得讓瑞哥兒心情好,才能帶個弟弟出來啊。”
鬱瑾深知母親最揪心的事兒,就是隻生育了四個千金,沒個兒子。這女人啊,再怎麼呼風喚雨,若無兒防老,晚景也只得淒涼二字。所以她才在聽聞這法子之後,立即告訴母親。只是,人選頗費思量。
鬱老爺另有兩位侍妾,都是朝中官員饋贈的,王氏拒絕不得,可也沒讓她們有什麼好日子,一年到頭見不著老爺兩面。但就算這般防著壓著,那個叫秋容的小妾,還是懷上了身孕,一舉得男。
王氏咽不下這口氣,怎麼也不答應教養庶子,現如今那庶子已經十四了,只怕跟他那個有心計的賤婢娘一般,滿肚子彎彎繞繞,這樣的庶子養在身邊,不跟養頭狼崽子一樣麼?而旁系的子侄,沒道理平白接到身邊,所以算來算去,只有瑞哥兒合適,聰明、功課好、乖順懂事,年紀也尚幼。
王氏思量了片刻,便點了點頭,不就是多個妾侍麼?在她手裡還不得任她搓圓搓扁。
鬱瑾又問,“三妹那事兒……”
王氏道:“這事我自有分寸。”
鬱瑾便放心了,又坐了片刻,用過午飯便回夫家了。
長女一走,王氏便鬆了口,對鬱老爺道:“老爺,蘭兒年紀也不小了吧?”
鬱老爺心中升起一絲希望,又狐疑夫人的用意,便只“嗯”了一聲,“這月初六滿的十五。”
王氏點了點頭道:“年紀挺合適的,我看,這回宮裡採選秀女,就送蘭兒的畫像上去吧。”
鬱老爺大吃一驚,以往玫兒心高氣傲,定是要做那皇妃不可的,怎麼這會子將送上門的好事給往外推?
“玫兒她……”
“玫兒她現在不想入宮了,只是禮部又要求正五品以上官員家必須送選一女,我想,以蘭兒的出身,若是想嫁得好,只能為妾,嫁個門戶低的,又失了鬱府的顏面。進宮倒是個挺不錯的選擇,還不用為她準備嫁妝。”
說到嫁妝,鬱老爺心思有些活動。王氏肯定是不會拿自己的嫁妝給蘭兒添妝的,而鬱家,雖頂著世家的名頭,其實已經沒落三代了,家中的祖產早就變賣一空。這些年他為官賺下的銀子不算少,也都盡數用在贖回祖產上。可這祖產,多半都得算是公中的,自己手頭活絡的銀子可不多。
只是沉吟片刻,他還是搖了搖頭,“蘭兒膽小怯懦,在宮裡不得被人生吞了去?再說,她哪懂得宮裡的規矩……”最主要的,是他曾答應過溫氏,要為蘭兒選一門好親事。
“不懂,請教習嬤嬤來教導便是。我是想啊,若蘭兒被選入宮,她的生母,地位總不能太差,將溫氏收進府裡,在父親那邊,我也說得過去。”
王氏丟擲溫氏的名分這個香餌,又抬出身為丞相的父親來壓陣,鬱老爺很快便同意了。反正只是參加徵選,卻可以令溫氏抬升分位,到時自己找禮部的官員活動活動,第一輪就讓蘭兒下了,不就一舉兩得了?
鬱老爺請王氏幫著準備報送要用的庚帖和畫像,自己樂顛顛地跑去給溫氏報喜。
王氏看著老爺的背影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