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的痛苦能令人麻痺。
麻痺能令人忘記痛苦。
但郎如鐵現在卻是既痛苦,而且又麻痺,他相信就算此刻面臨死亡的是自己,他也不會這麼難過。
可是,他還是沒有後悔。
雖然他親手毀滅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他沒有後悔。
悲痛並不等於後悔。
他可能一輩子都會為這件事而難過,但他絕不會後悔。
即使時光能倒退,他也會再刺出這一槍。郎如鐵可以做出許多許多對不起自己的事,但卻絕不能對不起自己的槍,更不能做對不起父親的事。……他若不刺出這一槍,他就對不起英雄槍。……
他若對不起英雄槍,也就對不起自己的父親!
可是……
他刺出了這一槍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太對不起自己。
然而……
他還是沒有後悔,永遠都不會後悔。
郎如鐵是否狼心如鐵?又有誰能立下判語?
晨曦白聖山挑戰郎如鐵,在海星堡大橋上決一死戰。
海星堡木橋建築雄偉,路面寬敞。
以前,每逢清晨海飄總是喜歡騎著一匹神駿的白馬,穿過這條大橋到彼端,呼吸清鮮的空氣。
現在,海飄又站在這條橋上。
經過兩個時辰的暈迷之後,迷魂針的藥力已消失,她已清醒過來。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人就是八腿貓。
八腿貓受了傷,傷勢也不算輕,但卻還死不了,他的妻子呂柔情也來了海星堡,而且她的醫術也相當高明,很快就保住了丈夫的性命。
呂柔情曾經與孔香香動手,結果誰都贏不了誰。
最後,白聖山命令孔香香停手。
他要與郎如鐵決一死戰。
(四)
海飄知道的另一件事,就是白天義和海三爺都已經死了。
如果不是八腿貓拼命把海飄從白盈盈的劍尖下搶救,海飄也已死了。
這一晚,海星堡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也太可怕。
但事情還沒有完結。
郎如鐵已接受了白聖山的挑戰。
決戰在即。
但幾乎每個人都已看出這一戰,郎如鐵是絕無取勝把握的。
就算要儲存性命也極難。
姑勿論他本來的武功是否白聖山之敵,但他前後拼戰秦大官人和海三爺,兩度受傷,內力方面毫無疑問已大大的打了一個折扣。
所以,這一戰,他幾乎是站在必敗之地。
但他沒有逃避。
旭日撥開遠山群峰上的彩雲,似乎也要看看這一幕扣人心懸的決戰。
白聖山有劍,劍在青銅鑄成的鞘中。
郎如鐵背西望東,溫柔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臉龐上。
他的眸子射出了銳利的光芒,就好像劍已出鞘。
他居然似乎充滿信心。
白聖山目中忍不住流露出讚許之色,因為,他覺得現在面對的,是一個勇敢的戰士。
勇敢並不代表好勇鬥狠。
好勇鬥狠的人,未必就是不怕死的好漢。
只有在面臨強敵,面對死亡,接近死亡時候還面不改容的人,才是勇敢的戰士,才是不怕死的好漢。
白聖山忽然嘆息了一聲。
“你若能成為我的女婿,未嘗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只可惜我的女兒已死,而且死在你的槍下。”
他的聲音很柔和,但在郎如鐵的耳中聽來,每一個字都已變成歹尖針,變成了毒刺。
他的手忽然輕輕發抖。
高手對陣,生死勝負決定於俄頃之間,他的手怎能發抖?他的心情豈容紊亂?
但他的手已發抖。
他的心情已如亂絮。
倘若此刻白聖山突然出劍,他必已是個死人。但白聖山的劍還是沒有動。
因為就在這個時候,海飄已握著她的飛星劍,與郎如鐵站在一起。
郎如鐵的手還在發抖,額上忽然冒出了閃閃發亮的汗珠。海飄毫不猶疑,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也是冷的。
但兩隻冰冷的手握在一起,很快就發出了熱。
郎如鐵茫然地瞧著她,忽然深深的吸了口氣。
海飄也瞧著他,兩人的手握得更緊。
她不在乎別人怎樣看她,天地雖大,此刻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