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漫生出無聲的嘆息。我閉上雙眸,沉沉睡去。
醒來玄凌已離開了,梳妝過後照例去向皇后請過安,回到宜芙館中見庭院花樹打理的煥然一新,一律換上了新開的木芙蓉,蔥鬱嫣紅,那幾盆開敗了的石榴全不見了蹤影,心中已明白了**分。
果然小允子樂顛顛跑過來道:“小主不知道呢,內務府的黃規全壞了事,一早被打發去‘暴室’服役了。這花草全是新來的內務府總管姜忠敏親自命人打理的。”
我坐下飲了一口冰碗道:“是麼?”
小允子見我並沒什麼特別高興的樣子,疑惑道:“小主早就知道了?”
小連子在一旁插嘴道:“昨晚小主讓奴才把那些開敗了的石榴放在顯眼處時就料到了。”
小允子還來不及說話,浣碧已緊張道:“小姐昨晚對皇上表明情由了嗎?皇上不會再疑心您和眉莊小主假孕的事有牽連了吧?”
我接過槿汐遞來的團扇輕搖道:“何必要特特去表明呢?我若是一意剖白反而太著了痕跡,越描越黑。不若四兩撥千斤也就罷了。”見他們聽得不明白,遂輕笑道:“皇上信與不信全在他一念之間,我只需做好我分內之事也就罷了。何必惹他不痛快呢。”
眾人一時都解不過味來,惟見槿汐低眉斂目不似眾人極力思索的樣子,知道以她的聰慧自然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不由更對她另眼相看。
小允子一拍腦門,驚喜道:“奴才明白了,就是因為皇上痛快了,才會在意是不是有人讓小主不痛快。所以皇上見內務府送來的石榴是開敗了的才會如此生氣,認為他們輕慢小主才懲罰了黃規全。”
我含笑點頭,“不錯,也算有些長進了。”
槿汐道:“黃規全是華妃的遠親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皇上這招叫以儆效尤,故意打了草去驚動蛇。”
我“唔”了一聲,浣碧道:“那皇上現在應該對小姐半分疑心也無了吧。”
我微微一笑:“大致如此。只有我的地位鞏固如前,才有辦法為眉莊籌謀。”
第二十九章 寒鴉(上)
傍晚時分,槿汐帶人進殿撤換了晚膳時的飯菜,又親自伏侍我沐浴。這本不是她份內的事,一向由晶清、品兒、佩兒她們伺候的。我知道她必定有事要對我說,便撤開了其他人,只留她在身邊。
槿汐輕手輕腳用玫瑰花瓣擦拭我的身體,輕聲道:“芳若姑姑那裡來了訊息,說眉莊小主好些了,不似前幾日那樣整日哭鬧水米不進,漸漸也安靜下來進些飲食了。”
我籲一口氣,道:“這樣我也就放心了——只怕她想不開。”
槿汐安慰道:“眉莊小主素日就是個有氣性的,想必不致如此。”
“我又何嘗不知道。”忽地想起什麼事,伸手就要去取衣服起身,“她的飲食不會有人做手腳吧?萬一被人下了毒又說她畏罪自盡,可就真的死無對證了!”
槿汐忙道:“小主多慮了。這個事情看守眉莊小主的奴才們自然會當心。萬一眉莊小主有什麼事地一個跑不了的就是他們啊。”
想想也有道理,這才略微放心,重又坐下沐浴。槿汐道:“奴婢冷眼瞧了這大半年,小主對眉莊小主的心竟是比對自己更甚。原本眉莊小主有孕,皇上冷落了您好幾日,宮中的小主娘娘們都等著看您和她的笑話,誰知您竟對眉莊小主更親熱,就像是自己懷了身孕一般。”
我感慨道:“我與眉莊小主是幼年的好友,從深閨到深宮,都是咱們兩個一起,豈是旁人可以比的。在這宮裡,除了陵容就是我和她了,左膀右臂相互扶持才能走過來。她今日落魄如此,我怎能不心痛焦急。”
槿汐似乎深有感觸,對我道:“小主對眉莊小主如此,眉莊小主對小主也是一樣的心吧。這是眉莊小主想盡辦法讓芳若姑姑送出來的,務必要交到小主手中。”
我急忙拿過來一看,小小一卷薄紙,只寫了寥寥八字:珍重自身,相助陵容。
才一看完,眼中不覺垂下淚來,一點點濡溼了紙片。
眉莊禁足玉潤堂身邊自然沒有筆墨,這一卷紙還不知她如何費盡心思才從哪裡尋來的。沒有筆墨,這區區八字竟是用血寫成,想是咬破了指頭所為。心中難過萬分。眉莊啊眉莊,你自身難保還想著要替我周全,想著我孤身無援,要我助陵容上位。
我看完紙片,迅速團成一團讓槿汐放進香爐焚了。
心中不由得踟躇。我何嘗不知道陵容是我現在身邊唯一一個可以信任又能借力扶持的人。可是進宮將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