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有時點來靜一靜心,倒比安息香好。”
太后微笑:“不錯。人生難免有不如意事,你懂得排遣就好。”
太后的眼睛不太好,佛經上的文字細小,她看起來往往吃力。我遂把字型寫的方而大,此舉果然討她喜歡。
然而許是太后性子冷靜的緣故,喜歡也只是淡淡的喜歡。只是偶爾,她翻閱我寫的字,淡淡笑道:“字倒是娟秀,只是還缺了幾分大氣。不過也算得上好的了,終究是年紀還輕些的緣故。”不過輕描淡寫幾句,我的臉便紅了,窘迫的很。我的字一向是頗為自矜的,曾與玄凌合書過一闋秦觀的《鵲橋仙》。他的耳語呵出的氣拂在耳邊又酥又癢:“嬛嬛的字,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又如美女登臺,仙娥弄影;又若紅蓮映水,碧沼浮霞。”①
我別過頭吃吃而笑:“哪裡有這樣好,皇后能左右手同時書寫,嬛嬛自愧不如。”
他淡淡出神,只是一笑帶過,“皇后的字是好的,只是太過端正反而失了韻致。”
於是笑盈盈對太后道:“皇后的字很好呢,可以雙手同書。”
太后只是淡漠一笑,靜靜望著殿角獨自開放的臘梅,手中一顆一顆捻著佛珠,慢里斯條道:“梅花香自苦寒來。再好的字也要花功夫下去慢慢地練出來,絕不是一朝一夕所得。皇后每日練字下的功夫不少。”
我忽地憶起去皇后宮中請安時,她的書案上堆著厚厚一迭書寫過的宣紙,我只是吃驚:“這樣多,皇后寫了多久才寫好?”
剪秋道:“娘娘這幾日寫得不多,這是花了三日所寫的。”
我暗暗吃驚,不再言語。皇后並不得玄凌的寵幸,看來長日寂寂,不過是以練字打發時光。
太后道:“甄婕妤的底子是不錯。”她微闔的雙目微微睜開,似笑非笑道:“只是自承寵以來恐怕已經很少動筆了吧。”
我不覺面紅耳赤,聲音低如蚊訥,“臣妾慚愧。”
然而太后卻溫和笑了,“年輕的時候哪能靜得下性子來好好寫字,皇上寵愛你難免喜歡你陪著,疏忽了寫字也不算什麼。皇上喜歡不喜歡,原不在字好不好上計較。”
太后待我不錯,然而這一番話上,我對太后的敬畏更甚。有時玄凌來我宮中留宿,我也擇一個機會婉轉勸他多臨幸皇后,他只是駭笑,“朕的嬛嬛這樣大方。”
我只好道:“皇后是一國之母,皇上也不能太冷落了。”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人也不再畏畏縮縮地犯懶不願動彈,肯到處去走走了。這日早起去給皇后請安,甫進宮門便聽見殿中笑語喧譁聲不斷,似是十分熱鬧融洽。
皇后見我進來,笑著招手道:“你也來了,正說得熱鬧呢。”
我忙忙笑道:“可不是呢,姐姐們笑得高興,可就遠遠把臣妾招來了。”
我見皇后座下東首座位上是華妃,西首位子上是馮淑儀,各自下手都坐著一溜嬪妃。陵容彷彿又瘦了一圈兒,湮沒在諸多容光錦繡的妃嬪中,毫不起眼。我行至她身邊,關切問:“近來你身子總不大好,今日可有些精神了?”
陵容道:“多謝姐姐掛念,好的多了——”話猶未完,連線著咳嗽了兩聲,轉過臉去擤一擤鼻子,方不好意思笑道:“叫姐姐見笑了,不過是風寒,竟拖延了那麼久也不見好。”她說話時鼻音頗重,聲音已經不如往日清婉動聽。
為著感染了風寒,陵容已有大半月不曾為玄凌侍寢,倒是淳兒,心直口快的單純吸引了玄凌不少目光。
淳兒笑嘻嘻道:“甄姐姐只顧著看安姐姐,也不理我,我也是你的妹妹呀。”
我不由笑道:“是。你自然是我的妹妹,在座何嘗不都是姐妹呢。好妹妹,恕了姐姐這一遭吧。”一句話引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淳兒拉著衣袖比給我看,道:“我近日又胖啦,姐姐你瞧,新歲時才做的的衣裳,如今袖口就緊了。”
我忍著笑,掰著手指頭道:“是啊。早膳是兩碗紅稻米粥、三個焦圈糖包;午膳是燉得爛熟的肥雞肥鴨子;還不到晚膳又用了點心;晚膳的時候要不是我拉著你,恐怕那碗火腿燉肘子全下你肚子去了,饒是這樣還嚷著餓,又吃了宵夜。”我極力忍著笑得發酸的腮幫子,道:“不是怕吃不起,只是你那肚子撐得越發滾圓了。”
淳兒起先還怔怔聽著,及至我一一歷數了她的吃食,方才醒悟過來,羞紅了臉跺腳道:“姐姐越發愛笑話我了。”低下頭羞赧地瞧著自己身上那件品紅織金打彩的錦袍道:“不過姐姐說的是,我可不能再這樣吃了,皇